文/陈小咖
实习之后有点忙，挤出时间，终于把日剧《アンナチュラル》追完了。
和大部分人一样，我被十元扮演的法医师ミコト圈粉了。基本上没什么妆容看着还这么舒服，加上与之前作品里人设的反差，演技真的是到位了。
这部剧确实很好看，但今天这篇文章不是为了安利这部剧而写的。剧中有一些梗，一度让我很诧异，甚至说是火大。
随着《法医秦明》等一些列文学作品的走红，今天我们在提起法医的时候，大部分人的反应会是“很崇拜”“佩服”“不容易”等等，评价都比较正面。但剧中传递出的信息是，在日本百分之八十的非正常死亡遗体都不会进行解剖，草草定下死因之后直接火化，这在发达国家中处于最低水平；而法医更是一个待遇差，不光彩，甚至受歧视的行业。
比如第七集里ミコト听说有高中生对法医感兴趣之后兴奋得不行，因为日本法医的实际从业者只有150人左右；第九集里实习生久部的父亲当着所有UDI法医的面鄙视这项工作，如果儿子坚持做下去就会跟他断绝父子关系，等等。
如果这部剧反应的是日本真实的社会现状的话，我就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位我一直很尊敬并且欣赏的邻居了。作为高产犯罪悬疑作品的国家，难到他们不知道一起命案能否侦破，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参与鉴定的法医吗。
法医这个名称里，有“法”也有“医”，这就明确了法医的工作性质：替法行医，以医卫法；法要精通，医要严谨。宋大人怎么说的来着，人命关天啊。
法医是被害家属的指望，是凶手的克星，是法律的良心。我有理由相信，对法医这一职业的看法，表达了一个国民对于本国法律的认可程度，也与他的法律意识水平直接挂钩。
我是一个研究语言的文科生，很多人不能理解我对法医学的热情来自于何处。说真的，我自己也搞不懂。
我只知道热情这东西，在一个人的孩童时期就能看出点门道。比如在面对医院、针、血液之类的场景时，我的反应总是比同龄的小朋友镇静。我妈的印象很深刻，说我从来就没为打针哭过。而令我爸印象深刻的是，从会看动画片起我就比较关注犯罪悬疑类的电视剧，乐此不疲。2005年，一部火遍全国的《大宋提刑官》更是让何冰老师饰演的提刑官宋慈成了我少女时期的理想型。
可以说在别的少女还在崇拜小鲜肉的时候，我就开始崇拜法医了。崇拜直接引导了一个少女的职业理想——当法医。然而高中开始数理化就没及格过的残酷现实，让我不得不转变思路：天赋和能力，限制得了一个人的职业，但限制不了一个人的爱好。
爱好也是可以进阶的。最一开始我比较热衷于一些文艺作品，比如电视剧和电影，之后就是小说一类的书籍。再往后，这些东西已经无法满足我涨知识的欲望，我开始去图书馆找一些专著看，比如《法医学》《法医病理学》《人体解剖学》等等，当然还有老祖宗宋慈写的《洗冤集录》。而现在的我，一边吃饭一边看一集法医纪录片已经是常事了（刑警叔叔不要找我啊，我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你可能想问，有啥用啊，能涨工资吗？能祛法令纹吗？国家能找你破案吗？
当然不能。但我有时候会反问自己，爱好了这么多年，一个普通的文科生，能从法医学中获取什么“营养”呢。
一．注重证据，用事实说话
不得不说，女孩子越长大越理性，法医学的知识只会加速理性的过程，其中起关键作用的就是就是实证主义的思维方式。少女时期你还敢大谈特谈女人的直觉，天真地吼一嗓子“不管我就觉得是那样的！”等你进了职场还这样，那我只能先干为敬了。你跟老板谈第二年产品的目标消费人群，数据统计总得搞一下吧？你跟老板谈涨工资，绩效水平总得先拿出来吧？
就像法医学中的死因推断，机械性窒息至少得有指甲紫绀、眼结膜点状出血；摔跌或撞击致死得有对冲伤；失血性休克得有尸斑浅淡和足够的出血量等等……办事说话之前，一定要有足够的证据支撑自己的判断。
二．多开脑洞，还原真相
如果我当了销售，产品卖不动，是渠道不对，还是质量有问题？我是个老师，孩子成绩差，是我没教好，还是他赌气跟我对着干？在面对不好的结果时，必须要靠开脑洞还原过程，找出原因。
我们毕竟面对的是活人，真相比较好还原。但参与命案侦破，法医面对的只有逝者。逝者是不会说话的，法医的工作就是脑补犯罪过程，找出凶手，替逝者发声。《法医秦明》里的第一案就是一个很简单却很说明问题的例子：十八岁的少年因为和小混混打架斗殴，被捅数刀后失血身亡，但其实致命伤只有刺破主动脉弓的那一刀。审讯时，所有小混混都争辩自己只捅了肚子，没捅胸腔——出事了都知道怎么甩锅。
最后是主检法医师通过创壁上的一处皮瓣，判定了致命凶器上是有卷刃的，因此锁定了持刀人，抓住了凶手。
要是你心够细，生活处处有悬疑。我们每天面对的各种结果，都是你用来还原真相的好素材。中国人每天摄入的糖分其实不少，多烧烧脑，消耗一下糖分，不用担心长胖，挺好。
三．尊重生命，懂得死亡
上周是清明节小长假，很多订阅号的推文都强调了不懂得死亡，就不懂得尊重生命这样的主题。那时我就想，还有比法医更懂得死亡，尊重逝者的人吗？命案现场勘查，解剖尸体，小心缝合，深鞠一躬，找出凶手，让逝者安息，还生者真相——这不就是他们的工作日常吗。
提起死亡，大部分人都会想到厄运、报应、晦气等等字眼。要么因为恐惧，想也不想，提都不提，觉得和自己永远都没有关系。要么轻慢对之，随意拿来开玩笑，还觉得自己很酷。
我一直记得五郎桑饰演的神仓所长在给家属送骨灰时说的一段话：“这世界上每天都有人在死去，不要觉得死亡是晦气，他们只是碰巧死了，我们也只是碰巧还活着而已……”
总关注法医学的人，不会觉得死亡是很遥远的事。我在过马路的时候会想起它，看到高楼的时候会想起它，看到一些社会新闻的时候想得就更多了。我不知道它本身长什么样子，事实的惨状太多了，让我不愿去想。我只能把它想成《千与千寻》里的无脸男，在附近沉默地望着我，也许哪天就会把我带走。
这种紧张感，总提醒着我要把每天当成最后一天珍惜，在“碰巧还活着”的时候能做点力所能及的事。等他真现身了，卸下重担坦然地跟他走，反而会是件愉快的事。
记着死亡在与我并肩，是法医学教会我的对生命的尊重。
四．坚强，坚强，还是坚强
我们看的电视剧是经过艺术加工的，我们看的纪录片多少也是经过点马赛克处理的，但是真实的案发现场或抛尸地，可能是我想都不敢想的惨、危险或者脏。法医们得有多少勇气，在我想都不敢想的地方工作呢；他们又有多强大的神经，用来直面人性的黑暗呢？但是和所有辛苦的工作一样，这些事必须得有人来做。法医们就是这群“被选中的人”，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要我说，不幸，真不幸。法医学的东西，不能连续一直看，看多了心里堵得慌，看见外面的蓝天白云都觉得是雾霾。我一个外行人可以选择暂停，法医们可没得选。案子来了，你总不能说，宝宝有情绪了不想管了吧？
我不知道法医们在郁闷和压抑的时候是怎么转化情绪的，但我知道，一定有股力量还会推着他们站起来，继续去办案。可能是法医里的“法”和“医”两个字吧，可能是那个遥远但美好的太平人间吧。能做一份有使命感和荣誉感的工作，法医又幸运得足以令人羡慕了。
《アンナチュラル》的第二集最后，ミコト和实习生久部被犯罪嫌疑人关进面包车推进湖里。水渐渐溢满车厢，两个人危在旦夕，但她却对慌了神的久部说：憋着气不动还能挺个两三分钟，到失去意识还有一分钟，停止呼吸后三分钟内心脏还能跳动，只要在这期间被救出去就能活——人比想象中的坚强多了。
得有多少黑暗的土壤，才能滋养出一个法医的坚强。一定是因为太懂得死亡，才敢于在它面前还抱着希望。我经历的事情，果然还是太少。在今后无尽的“活不下去”的时刻，看看法医学，想法真的会不一样。
律师替活人辩护，法医给死者申冤。直到今天，法医依然是我很崇敬的职业。虽然可能一辈子也见不着他们，但知道有他们在，这个国家的法律体系一定不会垮，犯罪终将被制裁。而这种信念，不就是每一个国人最大的安全感吗？
对了，刑警叔叔你还是来找我吧，带着你们大队的单身法医来。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