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词随笔 十六

读诗词，使胸有锦绣，让心容万川；让自己不空，使人生不寒。

十六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断肠处，明月夜，短松冈。

这首苏轼所作《江城子》，题记有“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记梦”。乙卯年指的是宋神宗熙宁八年（1075年），从杭州通判转任密州（山东诸城）知州时作。苏轼19岁时与17岁王弗结婚，夫妻情深，生子苏迈，可惜王氏27岁（1065年）因病去世。苏轼在《亡妻王氏墓志铭》里说：“治平二年五月丁亥，赵郡苏轼之妻王氏（名弗），卒于京师。......葬于眉之东北彭山县安镇乡可龙里......” 眉即四川眉山，苏轼家乡。这一年王氏去世十年整，苏轼年四十，是夜梦见爱妻。应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除了下阙五句是写梦中所见，其余都是思念之情。这首悼亡词从形式上首创了“以词作悼亡”，虽说从《诗经》即有悼亡诗，西晋潘岳，唐代元慎，李商隐都有悼亡之作，但都以“诗”的形式。

词眼在“思”，蕴在“断肠”。相隔十年依旧是思念连连，你在孤坟千里之外，我已霜鬓尘面。红尘中千般凄凉待与你暖话，却是茫茫无处会，若相逢，还相识否？唯有梦里见你，依旧是小轩窗，依然是那梳妆，穿过你黑发的我与你相望，千万句都化作了泪千行，只想说从那以后年年为你断肠。

这首词读来痛彻心扉，陈师道评“有声当彻天，有泪当彻泉”，诚然也！全词无一处用典，全以朴素的言语把沉痛的心情真实地传递出来，梦幻与现实的纠缠交错，无一字不具悲伤之痕，即使千年之后，依然有痛有泪。

余因这一人一词，不期然而偏爱《江城子》这一词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