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有时开了个玩笑

作者: 秦西城 | 来源:发表于2015-11-19 09:33 被阅读62次

            我写这篇文时,几度搁下,因为心情些许沉重。但它给予我很多启示,犹豫许久,我决定还是应该用文字记录下来,我怕有一天忘记,有一天老去,便不再有情绪记录下生活给我展示出的令人叹息和沮丧的部分。

            我现在需做些累赘描述才能把事情说的更贴合事实。因为这不是小说可以任意虚构,这是发生在我身边的事,一些关乎生命的事,一切全是真的。

            应该是去年的时候,我在西宁一家杂志社工作,有天晚上给弟弟打电话,聊着聊着他语言低沉的告诉我,哥,Z出事故死了。当时我正在天桥上看底下的车流。我想这怎么可能?我离镇前还见过,他趴在店门外的冰柜上笑眯眯叫我哥。

           Z跟弟弟同龄,跟我们是老乡,父辈都熟络,逢年过节依有走动。听弟弟讲,事发时Z坐在一辆载着三人的摩托车后座上,一路狂奔。那辆摩托车撞上一辆对驰而来的货车,躲避不及人甩了出去,送到医院已不治身亡。Z离世时还不满18岁,年轻的生命像刚要抽枝换叶的植物,却被生命的厄运连根拔起。

           很早之前,我就认识比我父亲大一岁的L叔。他开的水产店与我家相邻,一个有家室的女人帮他看着。他受五年牢狱,期间媳妇跟别人结婚,膝下两女无子。他身患痛风又嗜酒成性,每日无酒不欢。他的大货车经常给我家拉货,我坐过几趟他的车,和他吃过几次饭。这些年他赚了些辛苦钱,今年在市区买的大房正在装修,今年第二辆车换成更大载重的货车,但那天我货车旁卸货时,父亲轻声告诉我他离世的消息。

            我难以置信的看着父亲,试想肯定是父亲开的玩笑,但父亲向来不是满口谎言的人,何况关乎性命。我心头一震,再说不出话来。我有些难以相信,就像我那时听说大风来时刮倒的大树不偏不倚砸倒一个男人,而那个男人是我初中至高中一个朋友的父亲那样难以置信。这些难以置信总令我惊讶又感到惋惜。

           据说L叔在贸易市场进货的时候突然吐血倒地,送到医院时还在自嘲,结果三天后再也没能起来。关于L叔,仿佛我昨日还在店门外见到了他,看他步履蹒跚的从货车上下来,跟他打招呼。L叔死后,他的女儿出现了,和店里的女人开始了争夺。房子,货车,欠款,存货,几乎所有财产直到我写文的今天仍在持续争夺中。而外人不知道的是,L叔逝后的第五天,尸体还未火化,因为当时的两方,没有人出殡仪馆的两万块的费用。果真人走茶凉,所有恩情,似是一瞬间不见踪影。L叔,活得辛苦,走的唐突。

           父亲告诉我的那天,摇着头呢喃:人活着有什么劲,说没就没了。父亲说这些话并不是空穴来风,因为今年的早些时候,他的叔叔,我的二爷爷与世长辞。

            常年在外读书生活又加上年幼时只会过几次面,我对二爷爷的印象并不深刻,但我记忆里仍然有他的身影,那时我们在农村,二爷爷住在县城,我记不得他是个什么官位,但应当稍有职务。过年时,我会他家的二层小楼上的天台玩,等吃饭时间,二姑会带我们小辈向二爷爷磕头。我瞥见他时,是一个瘦小的老头。二爷离世时,有些原因父亲没有回去,但那些天他几乎不愿多说话,我看出了他眼睛里的悲伤。

           爷爷在我印象里同样也是个清瘦老头,印象里他应该是我最为模糊的亲人,因为他离开时,我只有几岁大。我只稍稍记得骑过他的脖子,他托着我走路,有人捏我的屁股。我小时候像米其林一样,肥嘟嘟胖乎乎。爷爷总爱托着我大摇大摆的走街窜巷,十个人有九个要捏我的胖屁股,村里有那种没抱到孙子又羡慕嫉妒又特别疼我的,有一次真把捏我疼了,哭的哇哇叫,爷爷跟人急了,大吵了一架。这些是妈妈后来告诉我的。但我实在记不清爷爷的死,我只记得我的奶奶。

            我的奶奶在我看来的的确确是一个苦命的人,生了四个孩子,年轻时娘家有地主成分,跟着爷爷没少罪受。她晚年得了病,下半身动弹不得,在大伯家院子里一处小屋里生活。

            在我记忆之中,那的确是个漆黑的地方,都算不得屋子,厨屋堂屋及院墙间的上空驾起木料,上头铺些草灰隔雨,奶奶整日蜷缩在木板床上,吃喝拉撒也在那里,不时传来恶臭。因为得病,大伯也很少让我们这些小孩靠近。

            奶奶离世时,我见到了从西部回来的父亲,他穿着缝上白布的衣服跪在灵堂草地上低头哭泣,那是他那天第二次哭,跟我们小孩的哭没什么两样,第一次哭的时候,是他刚进门的时候,到门口就哭了,摸了摸我的头。我也跟着哭,之后他走了,我又哭了一次。

            我记得我又一次大哭是我母亲回来给爷爷奶奶的上坟的时候。两个坟堆离的不远,母亲拉着我穿过一片杨树林一片黄豆地,黄豆杆长的老高,豆荚都硬实了,剌的我手臂生疼。母亲到一座坟前拔掉一些草开始跪着烧纸,边烧边念叨边哭,扯我的胳膊让我跪下。我不让她哭扯她的头发,她还是哭,我也跟着哭起来。哭完一座,母亲拽着我的胳膊沿着黄豆地,到另一座坟去。那些黄豆荚依旧刺的我疼,母亲的手掌依旧攥的我疼。因为疼痛,这些事我至今回忆起来仍然记忆犹新。

          爷爷奶奶走时,没有留下一张照片。父亲总觉得遗憾,也因过早离开,我的弟弟从来没有接触过爷爷奶奶,而今我觉得些许温暖,因为对于他们,我还留有模糊但珍藏的记忆。

            我常常觉得死亡离我很远,但它有时又似乎太近。像我所说:今天活着明天就死了。我开始想,死亡让人开始惧怕的是什么?死亡应该不是可怕的事,像我看到美国安乐死的视频,白发老人靠着妻子安详的离开这个世界。它是必然事件,它不可回避,它无法逃离。死亡的可怕之处在于它留给生人的一种思念的痛苦,一种回想起来便热泪盈眶的痛苦。

          顾城说: 这是一个流行离开的世界,但我们都不擅长告别。我不惧怕死亡,我只是害怕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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