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华《兄弟》连载之二
我们曾经说过，之所以有了偷看别人屁股的李光头，是因为他有一个同样看过别人屁股的父亲。
只不过那时候的李光头还没有出生，而看过别人屁股的李父也没有李光头那么幸运：还没有来得及回味和跟别人分享，他就因为偷看时重心压得太低，没好好控制平衡而失足一头栽进粪坑里，由于事发突然没人来得及营救而一命呜呼了。
听到有人栽进了粪坑里发出的声响，正在如厕的女人们顿时蹲不住了，纷纷叫嚷着跑了出来，引来了大批吃瓜群众围观。大家纷纷指责处于倒栽葱姿势的肇事者，却又夹杂着对他失足前满眼风光的嫉妒。碍于粪坑散发的“魅力”，无人敢上去把李父解救出来。
这时候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了，就像天上闪下来的一道光，带来一位下凡的天神。他大步流星地走进厕所，把李光头的父亲扶了出来。只见李父满身污秽之物，还散发着恶臭，让人不禁捂住口鼻退避三舍。但这个高大的男子似乎丝毫不介意这些，尽管污秽弄脏了他的衣服，尽管肇事者在他光辉的形象旁显得那么的不搭调，他都无所畏惧。
他叫宋凡平。
扶出了李父，宋凡平询问了周围的人关于李父的住址，之后他选择将李父背起，送亡人回家。
在众人的评说下，这一路他走得格外艰辛。到了目的地，宋凡平发现李的老婆李兰正站在家门口。李兰腆着肚子，而肚子大的程度似乎到了里面孩子呼之欲出的地步。李兰见到丈夫以这样的方式回到家顿时呆住了，慌张地叫宋凡平把丈夫放到床上。宋凡平在妥善安置了李父后，抱歉离开。留下了不知所措的李兰和周围指指点点的街坊。
就在这时，李兰胎动，羊水破裂，李兰的儿子李光头选择了在父亲因看别人屁股身亡的同一天，出生了。
李光头父亲致死的故事在刘镇传的沸沸扬扬，成了每户人茶余饭后的谈资。迫于这种压力，李兰和婆婆怕幼小的李光头遭遇是非，白天不敢带他出门见人，只有晚上才能在李兰的保护下出去走走。
即便出去，黑灯瞎火能留给他看的东西也不多，无非赏赏月，看看夜晚下的风吹稻田，仅此而已。
很凑巧的是，在几次夜游，李兰母子碰见了宋凡平。
第一次是和宋凡平的一家相遇，宋带着妻子和儿子迎面走来，李兰和他没有交流，但宋凡平高大身影的突然出现足以让李兰心跳不已。第二次李兰带着李光头外出买米，沉甸甸的米让李兰拖得十分吃力。独自一人的宋平凡看到后，二话不说就将米扛在了自己肩上，送到了李兰家。
打这两次见面，宋平凡便住进了李兰的心里，不曾离开过。
平淡的日子过了几年，李光头也长大了几岁。直到有一天，宋凡平妻子去世的消息传到了李兰的耳朵里。李兰得知后，默默地为恩公的亡妻做起了纸元宝。在宋妻出殡的那一天，李兰母子带着纸元宝看望宋凡平。宋凡平让他们加入到出殡的队伍里，陪他和儿子一起将宋妻下葬。
当天晚上，宋凡平为了感谢李兰母子，依照当地的习俗将做好的豆腐菜送到了李兰家，却没多说什么。李兰压制住翻江倒海的内心，依旧表面平和地送他出门。但他们都知道，平静的日子终究会被打破，未来彼此的两个家庭终究会因为莫名的情愫而走到一起。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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