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以狼人杀为框架的小说,每一天的事件都可以对应到狼人杀游戏中。
狼人奈摩是族群为数不多的幸存者,新月事件后,族群大多数人丧命在国王护卫队的长枪利刃下。奈摩仍记得同伴被刺破咽喉、喉口喷出大朵血沫的样子,眼神里竟有种解脱般的幸福。流淌的血液漂浮着一丝绿色的物质,那是狼血的毒,是奈摩痛恨一生的东西。
狼人无法繁衍,种群增长依靠传播狼毒。牙尖划破肌肤的庇护,刺穿一层层交错的肌肉,狼毒便注入一个新的生命,带来无尽的诅咒。
每当月圆之夜,狼人受野性的感召,长出锋利的指爪,撕扯表皮,肌肉以令人惊异的速度迅速膨胀,骨骼变得更加粗壮,这将赋予他们迅捷的身手。最终,身体覆上浓密的兽毛,完全成为狼人的模样。
这个变化没人能反抗。
奈摩是狼人中的“清醒者”。绝大多数狼人在变身后被兽性支配意志,欲望无限放大,血液里燃烧着对杀戮的渴望,鲜血和生肉是他们眼中的饕餮盛宴,极少有人能摆脱这份野蛮的力量。或许这份不受控制的兽性的痛苦更在狼人变身的疼痛之上,才是真正无法摆脱的诅咒。
一条蛇从树下爬过,它感受着周遭空气轻微的抖动,灵敏的感官使它成为丛林中最出色的猎手。前方似乎有一只巨大的野兽,铺天盖地的压力霎时间袭来,蛇一动不动的卧着,等待那个可怕的存在离开。
奈摩蜷缩在一个阴冷潮湿的野猪巢穴中,离上次进食过去五天,身体已发出虚弱的警报。狼毒在感受到危险时会自动变身应对危机,躺在枯槁的树叶上瑟瑟抖动的他已经是狼人形态。林中的走兽嗅到狼人的气息纷纷逃窜,留下寂静的迷雾缓缓沉沦。
一丝极其微弱的人类气息飘过,狼毒使他可以分辨出百米外人类的差别。
远处一阵猛烈的犬吠。
即便奈摩能保持人类的意志,但是无法掩盖身上散发出的浓烈骚味。
是猎人。一只猎犬和两个猎人。血液开始沸腾,内心有个声音在呐喊,他需要食物!饥饿感压倒一切。
奈摩在树林间狂奔,血液!肉!他完全失去了人类的优雅,两条强壮的后腿一踏,大步越过树丛。
当奈摩从天而降到猎人面前时,他能看到两个全无防备的人类眼中的绝望,他们甚至没有胆量举起枪杆做最后的挣扎,只剩下猎犬无畏的吠着。
一段白花花的腿骨浮现在脑海,闪着阴森的寒气。奈摩胃部一阵痉挛。
身形一顿,奈摩抓起猎犬,跃向树林阴暗的深处。
艾尔瑞商会坐落在安特卫斯城最繁华的地区。作为王国的经济中心,安特卫斯是一个梦幻的城市。日落下的安特卫斯城反射着耀眼的金色光芒,就像流动在这城中的财富。跨越海峡的巨桅乘风破浪而来,一船船货物带来异域的新奇。从大漠中走出的阿拉伯人,在烈日下顶着白布的缠头;售买茶叶与瓷器的东方人,传说来自于遍地黄金的国度;还偶有从苦寒之地的猎来的兽皮,你可以通过铺开的皮毛想象那野兽有多么巨大,这些兽皮是达官贵人的心头爱。
远离纷乱的战争,也没有宫廷的恶斗,安特卫斯酝酿着天下的欢愉。
艾尔瑞商会是王国五大商会之一,每天的流水达到王国财富的十分之一,商人们通过商会贩卖货物,省下精力去城西寻欢作乐。漫长的旅途可不是用来欣赏风景的,海盗、台风、马贼、狂沙,他们做的是刀口舔血的营生,他们需要美食和美女来释放一路的紧张与疲倦。
奈摩在清点茶叶,这些来自东方的茶叶走过万里的颠簸,价格堪比黄金,往往只有贵族们才消费得起。夏日的太阳分外毒辣,汗水早就湿透衣服。奈摩谨慎的称着重,他可一点都赔不起。
达鲁是奈摩最亲密的朋友,一个热情阳光的小伙子,一头金色卷发和碧蓝色的瞳孔,还有着结实的手臂,跟他在一起你会觉得精力总也用不完似的。
“嘿,奈摩,快看!这可是来自东方的茶叶,他们走过上万里呢!”
“达鲁,他们不过是转手的商人罢了,那些东方人大都把东西运到特耶斯就结束了,特耶斯人再送来安特卫斯。”奈摩核对着账本上的数字,头也不抬的说。
“那...茶叶总是东方来的吧?你说这里面会不会真的有黄金?”达鲁翻拣着茶叶,干燥的叶片散发出沁人心脾的芳香。
“达鲁,别傻了,那些都是说给小孩子听的。”
大胡子的特耶斯人把货款装入牛皮口袋里,他们对城西的纵情急不可耐。
“嘿小伙子,好心提醒你们一句,听说城外最近有野兽,你们可要小心了。”
“野兽?”
“我们刚入城时看到一个车夫,整个右手都被咬断了,估计是没命了。”
安特卫斯周围有野兽倒是破天荒。作为商路上的重要枢纽,安特卫斯有着完善的城防和护卫队,离城市不足百里处还驻扎有军队保卫。
忙碌一天,奈摩终于能躺下放松酸痛的四肢。正值忙季,每天进进出出的货物对他们这些伙计实在是种折磨。
奈摩刚欲合眼,达鲁开口了。“奈摩,你有没有想过将来?”
“什么?”
“我说未来啊。”漆黑的夜里,达鲁的眼睛仿佛闪着光。“你不会一辈子都打算在这里做吧。”
“额...商会很好啊。”对于未来,奈摩没有什么清晰轮廓。十二岁父母把他送来艾尔瑞,他从搬运货物开始一点一点学习。或许未来能够独立管理一家分会?
“我可不要一直待在这里。”
“那你要去哪?”奈摩很好奇,达鲁平日里散散漫漫的,心底似乎有个大计划。
“我要去东方!”
“哈哈哈哈,东方?”奈摩心想他是不是茶叶味闻多了。
“对啊!东方!”达鲁激动的坐起来,声音都有些颤抖。“我想去看看那个到处黄金的地方,听说那里无数奇珍异宝,捡都捡不过来。”
微风如水撩动白云,让月亮尽情洒下光辉,这样凉爽的夜晚在夏日里并不多见,屋门外的安特卫斯依然是那个夜夜笙歌的躁动城市。
奈摩还在辗转反侧,一起长大的小伙伴竟然有这样奇幻的梦想,希望他能够实现。
奈摩把猎犬吃得干干净净,连骨髓都吸完这才缓解些许饥饿,身体能变回人型。
森林尽头处是一个小村庄,村头的水车吱呀吱呀的转着,几头肥硕的奶牛舔舐着清澈的溪水。奈摩从晾衣绳上扯下几件衣服,他仍需要食物补充体力,但变回人类以后便好说了。
他走向一户人家。门框上挂着浅色的紫罗兰,花瓣随着拍动轻轻落入门底的缝隙,窗边靠着几把锄头和镰刀。
开门的是位妇人,头上缠着天蓝色的布巾,眼眶下有着经年累月劳作的皱纹。她警觉的打量着,只露出一小条门缝。
最近这么危险的形势,奈摩完全理解她的行为。
“您好,夫人,我在森林里迷路饿了好多天,希望您能给我几块面包填填肚子。”
看到奈摩伤痕累累的手臂,妇人打开门将奈摩领进房子。“可怜的孩子,赶快进来,我去给你准备些食物,你一定饿坏了,森林里还有狼人,你一定怕极了。哦,天呐。”
奈摩环顾四周,住所虽然简陋,但细节处处流露温馨。角落里新鲜的野花一派盎然生机。家中的摆置井然有序,深吸一口气,能嗅到各式生活的味道混杂在一起。
真好。
妇人为他准备了牛奶和面包,还切下几片香肠,对这样一户普通人家来说,已算奢侈的待客之道。
善良的人家,奈摩内心泛起一阵苦涩,如果他们知道在招待一个狼人不知会有多惊恐。
奈摩一边吃着,一边向妇人了解情况。
小村庄叫卫莱斯特,属于大庄园主怀特所有,怀特丧偶,只有儿子洛哈特和他住在村中心的庄园里。他很少亲自出面管理农田,于是选出一位村长,由年长而睿智的劳门代理事务。新月事件后,很多人选择逃离,剩下的人留恋祖辈生存的土地不舍离开。目前住在村庄内的只有几户人家,铁匠德鲁,小妇人贝拉,猎人奥利,村长劳门,庄园主父子和农夫罗切斯特妻子安瑞丽一家人。
说着话,一个轻快的声音飞进门。
“妈妈,快看我今天采来的花,好香呢。”
一位穿着米色碎花长裙的女孩带进一阵清新的风,脖颈缠绕着粉色的丝巾,双手捧着一束还凝着清晨的露水的薰衣草,精致小巧的嘴唇撒娇的撅着,像是寻求赞赏。
“咦?”女孩好奇的盯着奈摩。
“快来坐下。”安瑞丽把花插在陶罐里。“这是奈摩,他在森林里迷路才来到我们这。奈摩,这是我女儿爱丽丝。”
“森林?”女孩注意到奈摩小臂的伤痕,她用目光小心的触碰伤疤。“森林里很可怕吧,你见到狼人了吗?”
奈摩脸一红。“没有...假如真的见到狼人,恐怕我早就没命了。”
“就是。”安瑞丽语气中带着责备,在客人面前这样说可不好。“有王国护卫队在巡逻,哪里还有狼人。”
“是真的,妈妈。”爱丽丝不服气。“奥利弗大叔的学徒被狼人袭击了。”
“你是说那两个小猎人?”安瑞丽有些紧张,原来森林里真的有狼人?
奈摩握着叉子的手顿在半空,是他遇到的那两个猎人?自己没有袭击他们,那是谁下的手?
“对呀,是一个小巫师发现的,他们现在在村长家呢。”
奈摩和安瑞丽母女赶到时,两个气息奄奄学徒正被绳索捆在木桩上,满身伤痕。
周围是村里为数不多的留存者,奈摩从衣着大概能分辨他们的身份。
壮硕而黝黑的是铁匠德鲁,四十岁出头,面容坚毅,长期挥锤让他肌肉如拳头般一鼓一鼓的,在阳光下泛着油亮的光。德鲁的妻儿都死于狼人的利爪,对伤痛感受颇深。
德鲁的手搭着另一人的肩膀,深绿色的披风遮住他的样貌,背影高大,能看得出披风下积蓄的力量。一只手握着枪杆,另一只手紧紧握拳,像是艰难忍耐着什么。这应该是老猎人奥利弗。
村长年过花甲,佝偻的身形拄着拐杖,正和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激烈的争论着。
年轻人应该就是爱丽丝口中的巫师,男巫看起来非常稚嫩,比奈摩矮一个头,鼻梁上圆圆的眼镜足有半个脸大,面颊的雀斑还未褪去,宽大的巫师袍看起来很不合身,说话时紧张的捏着手里的书。
“为什么要把他们捆起来啊,快救救他们啊。”爱丽丝正欲上前,被一只有力的手拦住。
洛哈特,庄园主的儿子,面色清秀白皙,鼻梁高挺,满脸骄傲,裤脚扎在精致的鹿皮靴里,整个人干练而利落,牵着一匹深红色鬃毛的骏马。
“爱丽丝你要小心,他们中了狼毒。”洛哈特关切的挡住爱丽丝的脚步,又对这尘土飞扬的地面弄脏自己的靴子面露不悦。
“可是现在是白天啊。”
“不。”小巫师转过头推了下眼镜,斩钉截铁的说。“最近在王国内发生的几起狼人伤人案件已经不限于夜晚。因此我们大胆的推断,狼毒又一次进化,已经可以在白天伤人了。
白天变身?奈摩仿佛看到自己手背冒出蓝黑色的狼毛,他把手背到身后。镇静!控制!奈摩努力安抚自己。一段腿骨又在脑海中拼凑,那是奈摩冷静的来源。
村长久久的注视着两个年轻的小猎人,长叹一声,背过脸去:“奥利弗,你知道该怎么办。”
老猎人垂下头,沉默不语,举起黑洞洞的枪口。
奈摩起床时太阳已升至正空,毒辣的阳光炙烤着脚步匆匆的行人们。
该死,达鲁怎么不叫我起床!奈摩匆忙套上衣服。
店门虽然开着却没什么人,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门可罗雀。
“怎么了?”奈摩走到达鲁身边,压低声音问。
“听说昨晚城里出现了狼人。”达鲁阳光的脸上一片愁云,不耐烦的整理着柜台。
“狼人?”奈摩内心一惊,狼人的危险他是听说过的。“城门口不是有护卫队吗,怎么会有狼人入城?”
“昨天特耶斯提起的那个车夫你记得吗?”
奈摩点点头,特耶斯人特地嘱咐他们小心城外的野兽。
奈摩这才明白。为防止狼毒传播,王国规定所有被狼人咬伤的人要即刻处死。车夫为活命撒了谎,却把一城百姓推向悬崖。
“那我们怎么办?”
“主管说接到命令,为安定民心所有商铺照常营业,同时执行宵禁,入夜之后不得擅自走出家门。”
主管眉头紧锁来回踱步,安特卫斯会遇到这样的情况怕是谁也没想到。
一天下来流水惨淡,这是艾尔瑞商会成立以来从未出现过的局面,主管早早让伙计们收工,径自回家。
难得的休息,奈摩正欲回住所,达鲁却整整衣服朝城西而去。
“嘿达鲁你去哪儿?”
“我去找特耶斯人,我向他们买了去东方的地图,钱都付了地图还没给我呢,我得去要回来。”
“天快黑了,要不明天吧。”奈摩有些担心。
“没事没事,天黑前我就回来。”达鲁微笑着挥挥手,快步向城西跑去。
直到太阳落山达鲁也没有回来。狼人之患让整个城市弥漫着不安的气息,人人自危。奈摩隐隐觉得要出大事。
罗切斯特一家热情招待奈摩,自从村边的森林闹出狼人,村庄很久没有客人了。按原本的传统对远道而来的客人可是要全村欢庆,现在的局面多少有些令人尴尬,但奈摩毫不在意。
奈摩知道他们是想用这份热情洗刷掉白天的难堪。
奥利弗在众人的帮助下安葬了学徒。摘下兜帽的他双目如鹰隼般锐利,脸庞赫然有数道伤疤,记录着他曾经的峥嵘岁月。猎人从头到尾一言不发,直到村长祷告完毕,他转头目光扫视人群,随后大步离去,奈摩也背后一凉。
爱丽丝依然为白天没能拯救两个小猎人而闷闷不乐,几度要去安慰奥利弗都被罗切斯特拦下,气鼓鼓的回了屋。
奈摩明白爱丽丝不过是徒劳,狼人的阴影下没有人敢冒险,村长选择最稳妥的做法来保护幸存者算不上错误。
村庄的灯火次第熄灭,漫天星光闪烁,皎洁的明月挂在黑幕般的夜空中。谁能想到这凄美的夜色下隐藏着无尽凶险。
清晨,奈摩被急促的敲门声吵醒。铁匠德鲁挨家挨户的叫醒他们聚集到广场。淡淡的晨雾笼罩村庄,多了几分惊悚。
爱丽丝睡眼惺忪,披着深蓝色的外套,挂满星星,像是昨晚的夜空。“妈妈,这是怎么了?”
安瑞丽看到村长不安的样子也有些紧张,只能拉过爱丽丝紧紧靠在丈夫身边。
德鲁举起一只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各位,昨天晚上,我们这里发生了...非常不好的事情。”德鲁欲言又止,村长接下他的话。
“我们敬爱的庄园主怀特昨晚被残忍的狼人杀害了。”村长显然早已预料到众人的惊讶。“我们这个小村庄,已经存在数百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令人恐惧。狼人!又是狼人!狼人可能在森林里,也可能在我们周围,但不管怎样,我们都要除掉这些狼人!”
村长的拐杖不住的戳着地面,语调越来越高。
“在我们周围?”罗切斯特开口询问。“村长,你的意思是,我们之中有人是狼人?”
奈摩能感觉到几双眼睛扫过自己,作为一个外来人必定是首先怀疑的对象。
“罗切斯特老弟,我们只是猜测,毕竟狼人这么狡猾什么都能干的出来。”
“我可不是狼人!”一个纤弱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是那个小巫师。“我可是大巫师奥斯顿的徒弟,是来解决狼毒的!”小巫师一激动就满脸通红。
德鲁瞥了他一眼:“说大话谁不会,解决狼毒?你有什么办法?要真能解决狼人怎么还会存在?”
“我会配毒药...”小巫师声音弱了下去。
“德鲁大哥,奈摩是我的客人,他的人品我来担保。”德鲁鼻子里哼了一声,罗切斯特没有理睬。“狼人不能抵抗月亮,等到晚上就知道究竟怎么回事了。”
“等到那时已经晚了。”又一个声音随马蹄而来,不用想就知道是是洛哈特。
洛哈特眼角挂有泪痕,衬衫皱巴巴的,已然失去昨天目空一切的样子。
“洛哈特,你是什么意思。”罗切斯特说。“你见到狼人了?”
“我没亲眼见到狼人。”洛哈特并未下马。“但昨天傍晚,我看到有人在我们家外鬼鬼祟祟的张望。”
马鞭一挥,指向柱子后面一张惊恐的脸。
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衣不蔽体,赤裸着双脚踩在土地上,嘴里呢喃着。“血和肉…血和肉…血和肉....”
德鲁一把拎起她。女人歇斯底里的大声挣扎,朝着德鲁的胸膛疯狂的抓挠。
“还真像个狼人。”
“她是谁?”奈摩向爱丽丝询问。
“可怜的贝拉。她孩子出生不久就被狼人叼去,丈夫撇下她,从那以后她就有些不正常,但她是个好人啊。我小时候经常吃她送我的糕点,香香甜甜的。”爱丽丝祈求的望向洛哈特,希望昨天的事情不要重演。“她不会是狼人的。”
“她?”村长有些迟疑。
“村长先生,我父亲的死就摆在这里,如果不是她,那你告诉我是谁干的。我是庄园的继承人,我要对你们的生命负责。”洛哈特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
村长摇摇头,转过身,看向老猎人奥利弗。贝拉好像能感觉到什么,挣扎得更加剧烈,被德鲁一掌拍到地上。
“等等。”奈摩制止他们。
马背上的洛哈特看着挑战自己权威的陌生人。“这位先生?”
“洛哈特先生,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这样处置未免太草率。”
“那你有什么办法吗?”村长问道。“年轻人。”
“安瑞丽夫人,麻烦您检查下她的身体,看有没有狼人咬伤的痕迹。”
“好...好的。”安瑞丽有些害怕,但这里只有她和爱丽丝两个女性,她得承担起这个任务。
过不多久,安瑞丽走出来,语调中带着喜悦。“她身上没有伤痕。”
“假如没有伤痕,她便无法被认定是狼人。”奈摩望向众人。
“或许有其他方式传染狼毒,我们不能肯定。”洛哈特脸上掩饰不住的不悦。
“那还请奥利弗大叔辛苦一下,我们今晚将她锁在这屋子里,如果她没有变身,也能说明她不是狼人。
“好。”奈摩第一次听到奥利弗说话,低沉而果断。
“希望你们能保护好村庄,保护好爱丽丝。”洛哈特双腿一夹,骑马离开。
众人心头也有些沉重,平日怀特没有为难村民,目睹离去总归是难过的。
“对了对了,”小巫师好像记起什么。“那边是不是有个法师塔?”
“法师塔?”奈摩好像听说过这个名字,商会总会自发的变成信息流散中心,各种传说故事他听的太多。
“大预言家赫尔南德斯呀,你没听说过?”小巫师歪着头看着奈摩,仿佛遇到稀有生物。“他能够预知未来发生的事情,很厉害的!”
“是的,赫尔南德斯隐居在这里,是我的老朋友,怎么,你要找他?”暂时解决贝拉的问题,村长轻松不少。
“他能够预知未来的话,我们可以请他帮忙看看谁才是狼人。”
“这...”村长有些犹豫。“他不问世事很久了,对他来说几百年不过是转眼。这样,我去问问看他愿不愿意吧。”
两天过去了,达鲁还没回来。城西的老板说那天确实有个金发的年轻人来过,但后来不知所踪。而那群特耶斯人早就离开安特卫斯城。
奈摩只能暗自替达鲁祈祷。
城里的狼人袭击越来越频繁,甚至有一夜死伤数百人的传言,狼人如病毒一般吞噬着城市的生命。许多人带上家当逃离安特卫斯,出城的队伍像搬迁的蚂蚁般蜿蜒。守备官仍试图阻止关于狼人的消息扩散,但在事实面前显得太过苍白。
安大是商会的老主顾,一个油头油面的刻薄商人,平日为城里的贵妇们购置珠宝首饰。奈摩最后见到他是在城中的喷泉广场,一具被砍下头颅的狼人尸首静静泡着,鲜血晕染水池,大朵大朵的血花喷溅。随着日出,狼人的外表逐渐褪去,奈摩通过那肥硕的身躯上的蝴蝶纹身才认出安大。
只不过过去三天,安特卫斯城几乎空了五分之一,而且减少的越来越快。
商会的主管把伙计们叫到一起结算薪水,给予他们自由——被辞退。
奈摩收拾完行囊,月亮已升到半空。今天恐怕是走不了了。
奈摩坐在院里数着星星,心生感慨:从十二岁来到艾尔瑞,已然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记忆中的父母逐渐淡去,他能去哪儿?安图王城?最精良的军队不知能不能保护国王的安全。或者是大法师们的领地,靠着奥术和魔法,法师们应该能抵挡凶残的狼人吧。还有达鲁,不知道达鲁是不是跟着特耶斯人走了,他那么向往东方,恐怕是经受不住诱惑上路了吧。
突然间响起一阵喧闹,院外似乎有人喊救命。奈摩顾不得什么宵禁,冲出房门。
眼前的景象让他瞠目结舌。
两只狼人狼吞虎咽的分食一个妇人,尸体支离破碎,内脏暴露在空气中发出刺鼻的血腥。
一只狼人注意到奈摩,抬起头,一人一狼四目相对。
奈摩连步子都迈不开了。
是...达鲁。
一直到入夜,村里众人都各自处理着自己的事情没有太多交流,大家都打从心底希望即便有狼人也不会是村里人。
黑夜沉默着,用旁观者的冷漠注视着大地,对他来说,昨天和今天并没有任何不同。溪水亘古不变的流淌着,依然带不走死亡的阴影。
奈摩失眠了,小村庄每一个人看起来都心地善良。到底是谁?奈摩苦笑,到现在唯一能肯定的狼人竟然是自己,事实太过滑稽。
他跃窗而出,既然是这样那就主动出击吧。
奈摩躲在暗处看到德鲁和奥利弗在关押贝拉的屋外交谈,村长步履蹒跚的朝着村外的法师塔走去。
这些人中说不定有狼人?
他扭头走向大庄园。
由于狼人出没,庄园的仆人们也选择离开,所谓的大庄园不过只有怀特和洛哈特父子两人相依为命。如今父亲也丧命狼人之口,想到这里,奈摩有些可怜洛哈特。
庄园周围尖尖的栅栏缠绕着青绿色的爬山虎,门挂着硕大的铁锁。庄园内只有几个窗口亮着灯,整栋建筑如鬼屋般毛骨悚然。
狼人是怎么进去的呢?奈摩四下搜寻遗漏的入口。
不远处一个黑影闪过,黑夜里泛着尖牙的白光。奈摩紧追而上。
一个拐弯,黑影失去了踪迹。
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从罗切斯特家传来,伴着窗户破裂和厮打的声音。
爱丽丝!
奈摩匆忙赶到,猎人举着枪杆等在门边,铁匠德鲁举着铁锤站在另一边。
“为什么不进去!”奈摩冲着奥利弗大喊。
老猎人双手稳稳托着枪杆一言不发,目不转睛。
狼人攻其不备,从二楼的窗户一跃而下,几人没有防范,铁匠被狼人扑倒在地。
奈摩挥起窗边的锄头,正打在狼人的脊椎,骨头发出清脆的断裂声。
一声哀嚎,狼人失了力气,松开铁匠逃遁。
“德鲁大叔,你没事吧。”奈摩想查看德鲁的伤势,被一把推开。
屋里,爱丽丝双膝跪倒,痛苦的颤栗,安瑞丽惊吓过度已然昏厥。罗切斯特脸部被撕扯的血肉模糊,完全失去气息。这个家庭已经随着一家之主的死亡而破碎。
奈摩取来一件长袍为爱丽丝披上,轻轻摩挲着她的肩膀。
天色渐亮,奈摩和奥利弗等人安葬了罗切斯特,爱丽丝把一束满天星洒在坟塚周围。
狼人逃脱了,德鲁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和普通人类相比,狼人的身体素质要好太多,几步就消失在黑夜中。奈摩是知道的,但他担心的不是这个。
“德鲁大叔…你昨晚没有受伤吧?”
老猎人突然警觉起来,望着德鲁。
“我没事。”德鲁大手一挥结束这个话题。
奈摩正欲问下去,小巫师上气不接下气的跑来,险些被自己的巫师袍绊倒。
“你不是去找村长了,村长人呢?”奈摩询问道。
“村长…村长说他身体不舒服不来了,但是…但是村长告诉我,他昨天去找过大预言家。”
“村长说什么?”德鲁很着急。
“他说…他说洛哈特是狼人!”
老猎人奥利弗带着一行人来到庄园。奈摩感觉白天的这里似乎更多一份荒凉和萧条。
宽阔的客厅内物品杂乱不堪,家具七零八落的散落,花瓶的碎片铺在华丽的地毯上,桌面盖着厚厚的灰尘。空气中刺鼻的血腥味,但搜遍整个房子竟没有一丝生命的气息。
“洛哈特他会不会已经...”奈摩没有说下去,他知道狼人极强的生命力,洛哈特肯定还活着。
奥利弗示意大家留在原地,带着德鲁走向一个不起眼的小木门,奈摩推测这应该是地窖的入口。
两人遁入阴影,只剩令人恐惧的寂静。
一声枪声震耳欲聋。
奈摩清醒过来的时候躺在一条小河边。洁白的鹅卵石散布在清澈的水底,高高密密的松树枝间云雀叽喳的穿梭,脚下踏着松枝的清香,雾气轻轻润湿着皮肤。
奈摩嘴里叼着一段小腿,白花花的骨头从一头冒出,淌着鲜血。
他努力在脑海中搜寻,最后的记忆是在住所门口见到变身成狼人的达鲁,然后...被袭击了?自己也染上了狼毒。
第一口人肉如同一剂兴奋剂让奈摩失去理智,他开始不受控制的杀戮狂舞。奈摩沉浸在快感中,大口撕咬,吮吸鲜血,血腥的味道刺激着神经,让屠戮变得更加痛快。
而这腿骨...是他掠夺来的人腿。
奈摩趁熟睡之际攻击了手无寸铁的一家人,一口咬下年幼女儿的头,这是她的腿骨。
奈摩一阵恶心,整个胃急遽收缩,他想把一切吐出来,把一切痛苦吐尽。
他到水边洗净身体,清凉的水让他炙热的神经放松下来。他审视自己的身体,狼毒似乎让更强壮、更敏捷了,但他宁可放弃这些,也希望昨天没有发生过。
右肩隐隐作痛,达鲁留下的咬痕还没有愈合。
达鲁...奈摩心里一揪,不知道达鲁是不是还活着,他再也去不到心心念念的东方了。
天色逐渐阴沉,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
奈摩已经找不到安特卫斯城的位置,不过这里似乎离军队的驻扎地不远。
奈摩顺着水源向下,薄薄的雨雾后面人语马嘶,果然是王国护卫队的驻扎地。
营地里人头攒动,士兵们穿着战甲,奈摩能嗅出空气中的紧张。一旁的灶火边有几十个和奈摩一样精神萎靡的人享用着热气腾腾餐食。
奈摩心头一凛。
伙夫高声招呼奈摩:“嘿小伙子,快过来吃点东西吧,都是从城里逃出来的,放心,有我们保护不会有狼人的。”
奈摩坐到一边,目光却没有离开难民们。
“新月还会持续下去,你们可以暂时住在营地周围,这里很安全。”伙夫热情的为奈摩盛了一大碗米粥。
坐这里的难民中恐怕藏有狼人,奈摩不知道找谁去说,也害怕会暴露自己的身份。他还不想死。
一轮新月挂上梢头。
从一个月前新月升上天空,月相就仿佛时间静止没有变化,而原本只有月圆夜才会变身的狼人,竟然每晚都会变身,这大大加快狼毒的传播速率,王国的占星术士们也对此束手无策。
奈摩躲在一边,他不想再伤害任何人,记忆里那段骨头悬在脑海挥之不去。
就在奈摩低头沉思时,一个带着头巾的阿拉伯人发出喑哑的嘶吼,撕扯衣衫。电光火石间,数个人响应一般的吼叫,狼人变身了。
奈摩觉得体内有团火在燃烧,浑身燥热,皮肤如同蚂蚁噬咬般又痛又痒,指甲抓挠出一道道血痕。人类的表皮被划开,展现出里面深蓝色的兽毛。
我不能...奈摩努力克制情绪。
越来越多的狼人从松林中窜出,王国护卫队操起武器加入战斗,能听到锋利的长枪刺入身体和利爪划开肌肉的声音。
奈摩已经完成变身,但他闭上眼睛试图封闭感官,努力置身这之外。
好像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是狼人混吐不清的嗓音。
奈摩...
是达鲁!奈摩惊喜的睁开双目,果然是达鲁。
达鲁用他猩红的双眼注视着奈摩,眼角似乎有一滴泪,张了张嘴没有出声。奈摩还没反应过来,达鲁迎向一个士兵的长枪,刺穿自己的喉咙。
狼血在空中喷溅成一朵血花,带着青绿色的狼毒。达鲁混浊不清的呻吟着,“奈摩...东方...”
奈摩顾不得士兵的惊愕,抱起达鲁的尸体越过溪水。
这天夜里,余下的众人聚在一起。
“村长,你要累了就先休息吧。”听到村长不住的咳嗽,奈摩有些心疼。村庄支离破碎,村长也已经心力交瘁了吧。
村长领了好意,独自回屋。
“现在狼人杀了,要走的,就赶紧走吧,这里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铁匠撕下块面包扔入口中。杀狼人报仇,余生的目标已经实现。
猎人奥利弗坐在阴影里,注视着大快朵颐的铁匠,不知在思考什么。
“妈妈,我们也走吧。”爱丽丝面容苍白,娇弱的样子惹人心怜。
“爱丽丝,不会有事的,狼人已经解决了。”奈摩心里没底,好像忘记什么重要的事。
“我根据师傅的药方,配好一份药剂,就算再有狼人也不怕。”这些天小巫师在自己的房间里埋头配制各种药水,终于有了成果。
最近见多鲜血淋漓的尸体,尽管安瑞丽烹制的食物香气扑鼻,但众人都没什么胃口。只有德鲁毫不在意的咀嚼牛肉。“我说奥利弗,你总盯着我看干什么?”
奈摩想起来,昨晚铁匠被变成狼人的抓伤了。
“德鲁大叔,你能让我看看你的伤势吗?”
“我说了我没事,啰嗦什么!”德鲁粗暴的回应奈摩,眼角青筋暴起。
“你别激动...”
话音未落,铁匠浮现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他瞳孔变得漆黑,皮肤透红。德鲁张皇失措的看着自己的手臂,随即发出一声哀嚎——
狼人的哀嚎。
“爱丽丝,快跑!铁匠他被狼毒感染了!”奈摩护住爱丽丝和她母亲逃出屋子,他知道首次变身的狼人是最可怕的生物。
老猎人拿起身边的猎枪,还没来得及上膛,狼人的爪子带着呼呼的风声拍来。
“让开!”奈摩推开奥利弗,挨下这一掌,只感觉气血翻涌。
趁着两人慌乱的空当,狼人跃出房门,向着门外的爱丽丝和安瑞丽冲过去。
“爱丽丝!”奈摩大喊,身体一时间使不上力。
“呯”的一声枪响,狼人发出惨痛的叫声。
两人来到屋外,安瑞丽倒在血泊中,整洁的衣服被鲜血浸透,爱丽丝跪坐在地上绝望的痛哭,一串血迹向村外洒落。
“奥利弗大叔,我们快追!”奈摩要追,却听到身后子弹上膛的声音。
黑漆漆的枪口对着自己。
“奥利弗大叔,你这是...?”奈摩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猎人指指奈摩的胸口,铁匠的一爪正打在这里。
“我...我没事的,我没受伤。”胸口的衣服确实没有破碎。
“这些天,我一直在观察你,你对狼人的了解好像有些太多了吧。”
“因为...”奈摩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奥利弗自顾自的说下去。“而且你的身手实在不像一个正常人类。”声音微微颤抖。“他们...是你干的吧。”
“不,不是我。”奈摩还记得老猎人亲手了结两个学徒的性命,他内心的仇恨恐怕难以释放。
爱丽丝惊讶的望着奈摩。
不对。奈摩感觉身体不太对劲,体内的狼毒似乎被激发,血液上下翻腾。
糟了!骨头!骨头!奈摩在心底呐喊。
奈摩觉得奇痒耐难,皮肤上挠出纵横交错的血痕,清晰可见的血管由红色变成绿色,肌肤开始破裂,长出兽毛。
枪口火光一闪,子弹带着破空的尖啸从奈摩耳边擦过,炽热的子弹烧焦了耳后的毛发。
“吼!”奈摩想让他们明白自己是清醒的,但狼人状态下的他无法表达自己的想法。
天快亮了,等自己变回人类再说吧。奈摩转身逃入森林。
在森林边缘游荡很久,爱丽丝、奥利弗、小巫师和村长劳门一直聚在一起时刻警惕狼人的威胁,奈摩害怕自己的出现又会惊吓到他们。
远处的塔尖在阳光下璀璨夺目,奈摩心头一动。
奈摩把达鲁安葬在溪水边,坟茔朝向东方,希望他的灵魂能前往那个金色的梦乡。
体内有个黑暗的灵魂蠢蠢欲动,倒映无边的月色。
狼人,这份诅咒将纠缠直到死亡。奈摩明白,达鲁主动求死是要寻找解脱。
我不能。我可以死,但我不能失去自我。
奈摩希望能找到彻底解决狼毒的办法,在那之前,先要靠自己克制冲动。
从那以后,奈摩开始试着与狼毒角力。白天他在村落间替人打零工换取食物,夜里则用森林隐藏自己。
每每能遇到两只狼人为一只野兽争执大打出手。
好在他们没有去杀人。奈摩这样想。
仅仅数日,他变身状态的持续时间越来越短,意识也越来越清晰。新月下,奈摩逐渐能够和狼毒抗衡。他打听到大巫师奥斯顿在着手研制解除狼毒的药物,立刻动身踏上拜访之路。
法师塔离村庄不过半个小时的脚程,在云雾的笼罩下看不到尖顶,塔身环绕着玫瑰色的奥术光芒,闪闪夺目,不由得让人啧啧称奇。
塔门虚掩,里面如浓墨般漆黑。奈摩礼貌的敲门,但没有回应。
预言家先生?奈摩向塔内喊道,依旧没有回应。
地板发出刺耳的嘎吱声,天花板落下簌簌灰尘,奈摩摸着黑小心前行。
空气中有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奈摩急忙攀着螺旋的塔梯上楼,径直来到最顶层的占卜室,面前的景象让他大吃一惊。
尸体被残忍的分割,尸块发黑,地板上的血迹也早已干涸,看样子死亡很多天了。
预言家死了?那…奈摩又是一惊,向村庄奔去。
屋子的灯火依旧亮着,唯独缺了村长。
奈摩推开村长的房门,很安静,屋内的陈设和怀特的庄园内一样凌乱,地面褪去的表皮沾着鲜血。
屋里的人全然不知真正的危险在哪里。
怎么才能提醒他们?奈摩捶胸顿足,他第一次感觉如此无力。
身后响起脚步声。
奈摩一个翻滚躲到门后,月光将来人的影子投射在地板上,蓬松的头发,脚步虚浮。
贝拉?
疯女人嘴里嘟囔着,没有看到奈摩。“血...肉...血...肉。”
奈摩这才明白贝拉话里的意思,原来她早就知道一切。灵光一闪,奈摩写下一张纸条。
“贝拉,把这个送给屋子里的人,好吗?”
贝拉望着奈摩,双目无神,却坚定的点点头。
奈摩在对面的隐蔽处静静观察着,灯光似乎更亮了。但愿他们不要出事。
突然灯光闪了几闪,爱丽丝和贝拉尖叫着冲出房门。
怎么回事?“爱丽丝,发生什么了?”
“奈摩...你,你怎么?...是德鲁,是狼人!”爱丽丝惊慌失措。
桌子掀翻在地,一只狼人和奥利弗对峙着。这只狼人明显更加年迈,后背深深的驼着,嘴边的狼毛花白。
奥利弗端着枪,双手微微颤抖,这些日子他紧绷神经太久,注意力有些难以集中。小巫师倒在地上,痛苦的呻吟,似乎是被袭击了。
“村长,快停下吧。”
村长无视奈摩的劝阻,两人扭打在一块。奥利弗一时间手足无措,不知该把枪口对准谁。
小巫师拽住猎人的裤腿:“把...架子上的白色药水给我。”
奥利弗喂他服下药水,巫师的面色渐渐红润起来。
另一边,奈摩一天没有进食,体力不支逐渐落了下风,被抓住破绽扔出屋门,重重的摔在地上。
“奈摩!”爱丽丝关切的询问奈摩的伤势。
屋内的局势也不容乐观,奥利弗来不及握枪,凭着双拳独战狼人。多年的野外战斗让他拥有丰富的经验和强壮的体魄,狼人蛮兽般的进攻被他招架,趁狼人无暇防守,重重的一拳打在狼人柔软的腹部。
奥利弗举起椅子,向狼人头顶一下下砸去,直到狼人已经无力还击。
“你还好吧。”奥利弗扶起小巫师,把他架出屋外。
刚走到门边,狼人摇晃着站了起来。
奥利弗回身举起猎枪,刚刚的大战耗尽他的体力,为掩护小巫师,一瞬间被狼人的利爪穿透胸膛。奥利弗抱住狼人,把它死死的压在地上。
一声闷响,老猎人奥利弗开出他人生的最后一枪。
小巫师把一个红色小瓶交给奈摩,瓶中的药水冒着气泡。
“你可要小心点用,这药水狼人喝下去就会死的。”小巫师有些不好意思。“师傅说这药水只是初级阶段,他正研究能够解毒的办法。”
“我知道了,多谢你相信我。”奈摩把药水踹到怀中。
“能够控制意识的狼人很少见,你对我们研制狼毒的解药很有帮助。你一定要去师傅那儿一趟。”
“我会去的,这一路爱丽丝和贝拉就麻烦你照顾了。”
“我会把他们平安带到的。”小巫师认真的点头,仿佛真的有重担扛在肩头。
“奈摩,你一定要小心...”爱丽丝牵起奈摩的手,担忧的看着他。
“放心吧爱丽丝,等我把事情解决,我就去找你们,我还指望大巫师的解药呢。”奈摩努力用笑容安抚她们。
他做好了有去无回的准备。
“奈摩...”爱丽丝在奈摩的唇上轻轻落下一吻。“我们等你。”
村头的水车依旧吱呀吱呀的转着,将清澈的溪水源源不断的送入村中,奈摩迈着坚定的脚步进入丛林深处,渐渐消失在晨雾中。
只剩下最后一只。
算下来,铁匠应该也两天没有进食了,体力虽差,但这是他最疯狂的时刻,一定要多加提防。奈摩提醒自己。
会在哪?奈摩深吸一口气,想象自己会选择的藏身之地。
远远就能望见野猪巢穴里一团黑影,狼人嗅到奈摩的气味,警觉的立起双耳。
“德鲁大叔。”奈摩轻声喊道,表现着自己的善意。非必要情况他不想战斗,他理解狼人的痛苦,不是每个人都和他一样能够控制自己。他们不过是得了一种病,最需要的是帮助他们缓解痛苦,治疗疾病。
这些是爱丽丝教会他的。
“德鲁大叔,请你放松,我知道你能听到我说话。”狼人盯着他,依然怀有戒备。“我也是狼人,我知道变身的痛楚,但你可以控制住的,冷静下来,想想你的生活,你还有很多朋友,爱丽丝,他们都等你回去呢。”
狼人仰头发出一声长啸,惊起林间的一群飞鸟。
“德鲁大叔!”狼人迎面扑来,奈摩知道无路可退,咬住药水瓶,直出一拳打在铁匠左脸。
这是个棘手的对手,他比奈摩见过的任何狼人都要强壮,都要癫狂。奈摩也变了身。
铁匠的双眼布满猩红的血丝,双爪如狂风骤雨般来回攻击,奈摩被抓得皮开肉绽。
但奈摩也不甘示弱,靠自己清醒的头脑,借助树木和铁匠周旋趁势反击。两人在林中打斗近一个小时不分上下。
奈摩眼角的余光撇到不远处炊烟袅袅,这可不妙,那边有人。
这个分神让奈摩被一爪拍出去数米远,只感觉胸口发闷,呼吸有些困难。
“德鲁大叔...你快停下来吧,你是个人类!”狼人喘着粗气,鼻孔中喷出白雾,听到这句话动作一停,脚步顿生迟疑。
奈摩趁机向反方向遁去,尽可能的把铁匠引开。
两人在林间狂奔,顾不得树叶划出伤口,也顾不得脚底的碎石。奈摩庆幸这副身体的忍耐力给他更多活命的机会。
爱丽丝还在等着自己,绝对不能放弃!
一个不留神,奈摩踩中一个捕兽夹,锯齿深深地嵌入小腿。
逃不掉了!铁匠看着倒在地上的奈摩,愈发的狂怒。
狼人甩了甩头,一声嚎叫,张开血盆大口。
就是现在!药水飞进铁匠嘴里,尖牙同时刺入奈摩的肩膀。剧痛难当,奈摩的脸因为疼痛扭曲变形,他奋力挣脱开束缚,把铁匠一脚踢飞。铁匠痛苦的抽搐了几下,慢慢失去气息,脸上的表情一如曾经的达鲁。
奈摩拖着残痛的身躯靠在树上,血流如注。狼人体质虽强,也不是刀枪不入,照这个伤势,恐怕自己活不久了。
努力那么久,还是没能等到解药的那一天啊。曾经月光下艰难的忍耐变身,成为一个清醒者。自己离正常的生活就差一点点,再也回不去的一点点。
视线越来越模糊,奈摩身上的狼毛逐渐褪去,指甲脱落,变回人形。恍惚中,眼前又出现记忆中的腿骨。
一段白骨慢慢融化成美丽的碎花长裙。
恰如第一次见面的花香。
好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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