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日子

一

时间过得真快。春节早已被甩在了后面，史上最长的寒假仍在持续延续中。

隔离在家，已有三十多日，过上了慢节奏的居家生活，每天，见的最多的是鸟儿，它们在我家的葡萄架上，呼朋引伴，追逐打闹，“叽叽”“吱吱啾啾”“唧唧啾啾”，嘹亮和谐的音乐在后院弥漫开来，荡漾开去。邻家的鸡鸣狗吠也加入了这场大合唱，后院顿时热闹起来， 小佑一看见鸟儿，就特别兴奋，总会仰头举臂，蹦跳欢呼，我守在其身后，围着他转，跟着他走。

许久没出门了，生活仿佛真的变成了老子期盼的那种理想世界，“邻国相望，鸡犬之声相闻，民至老死不相往来。”

二

邻居家的快递开始营业了。门前陆陆续续多了许多取快递的人，小佑午休，我去关门，对门李嫂手里拿了半支粉笔，大声招呼我过去：“老师，帮我在这木板上写俩字：油条。我看取快递的人多，想卖油条试试看。”

写字我在行，拾笔，撸袖，唰唰几下，字已写好，木板虽是黑的，却很光滑，粉笔写上去不清楚，我描了又描。还好，够清晰。

再开门的时候，李嫂家的小摊已经支起来了，小摊设在杏花树的下面，杏花已开遍枝头 ，洁白如冬雪，李嫂身穿红衣，戴着口罩，忙碌着招呼客人，生意很好，油条已所剩无几。比起以前的冷清，门前热闹了许多，觉得疫情马上就要结束的前奏。

傍晚的时候，小女孩欣欣在邻家门前的菜地里，插上了几株盛开的梅，在碧绿的青菜的映衬下，梅花越发显得娇艳。微风中，我嗅到了春的气息。

晚上，姐和我闲聊，今天跑桃花园去了，眼疼，没带手机，地走转过去了，百花 盛开，好去处，去的人挺多，散散落落的，有的在挖荠菜，有的在赏花，并戏谑自己只在花中过，没留一张景。叮嘱我，明天若不下雨，可去看看，拍几张美图，再在花中留个影，粉面桃花很配哦。

我笑着回复 ：什么眼神儿呀？肯定不是桃花，是梅花吧。

姐继续戏谑：管它是什么花，反正美就是了。木文采，真可怕。花花塞满眼，憋不出一句赞 ……

我知道姐是谦虚，姐的文采可不是一般的呀，幽默中给予对方鼓励，智慧中化解心绪郁结，让人哈哈大笑心情愉悦，这是阳光应有的样子吧？

三

二月初四是好友的生日。每年的这一天我们都在一起聚。特殊的时期，没想着聚餐 ，但是惦念在，我早早给她发了祝福和红包。

很快，友友回话了，她特别渴望我今天陪着一起去梅林，拍美美的照片。

这么个小愿望，我必须满足啊。更何况我家西北边的田野里就有一片梅林，听说开的红艳艳的，但是我从未去过。

我们相约11:00到达梅林。我带了相机，友友带了吉美女同行。风很大，没有阳光，确实是不适合拍照的天气，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今天是特殊日子啊，生活需要仪式感，必须要给友友留下生日的痕迹。

梅林里香气扑鼻，梅花一簇一簇的，在春风中摇曳生姿，看着就满心欢喜，钻进林子里，没有风，出奇的暖和。刚开拍，女主角就接到单位电话，匆匆回去办事了，让我俩等着。

于是，吉成了我的模特。给她各种姿势拍拍拍，然后又调试好相机，教她选景，调焦，试拍……很快，友友返回，三个女人一台戏，大片开拍了，花海中，我的镜头里，嵌入俩美女，活泼的，性感的，可爱的，矜持的，淑女范的，低头嗅花香的，勾肩搭背的，围巾妙变裙子的，正面的，侧面的，窈窕背影的……各种美一一呈现，连同我们肆无忌惮的笑声，定格在彼此的心上。

若干年后，当我们白发苍苍，坐在摇椅上翻看旧照片，眼里有景有年轻漂亮的容颜，心里定会暖暖的，充溢着满满当当的回忆。

这也许就是照片存着的意义吧！

四

正月十七本应该是开学的日子。我们却因为疫情原因，师生只能隔屏相见。

我们虽没有去单位上班，却把上班的地点放在了家里。每天网课，隔屏指导学生，安排任务，批改作业，给学生留言，和学生视频……忙得不亦乐乎，日子过得忙碌且充实。

每次批改作业，我都是认真的，看他们的笔记是否正确，慢慢划拉着手机细细找错别字，洗耳恭听背诵内容，听发音是否准确，并坚持给每份作业写评语。

遇到背得特别流利的优秀者，我会激动得写上诸如：“努力不会被辜负，你背书的样子很美”之类的评语；对坚持每天交作业、不懈努力的学生，会写上诸如：“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河，点滴努力终会丰收成果。继续加油呀”的评语。

每次批改后总有许多感慨。负责的家长，孩子的作业会及时上交，字迹格外的工整、规范，背诵也特别的流利。而有的孩子天天手里拿着手机，硬是一次作业也不交。你打电话给他，一次两次催交作业，仍然无动于衷，再打干脆就不接了，更有硬核学生，干脆直接退群了。还得老师再把他请回群里来。

每每这个时候，总有许多无奈。老师鞭长莫及，打电话给家长，家长以一句“管不住孩子”来搪塞。于是孩子就在手机的世界里自由遨游。

生孩子而不教育是许多农村家庭的普遍现象。生活所迫，留守孩子太多，“家长是孩子永远的老师”这个道理很多家长没有认识到，“教育好孩子是家长最重要的事业”的道理，部分家长更是没有意识到。

师者父母心。三周的网课中，我已经写了三篇呼吁家长参与孩子成长的文字。然而此时此刻，我仍然有深深的无力感。

学校教育非常重要，但无论多么重要，都离不开家庭教育与之相互促进，互为补充。没有家庭教育的参与，孩子又能走多远呢？

五

盯着手机改作业，改到腰酸背痛，眼睛酸涩，泪流不止。看到放放也完成了作业，就准备带着他回老家转转。

刚骑出门就发现车的电量不足，索性去母亲家借电车骑，赣子也要跟着去，电车太小了，载不了两个人。

于是，两个孩子像接力赛一样轮换着坐我的电车。一个坐一个跑，一个跑一个坐。那速度，那活力，就像麦地里噌噌拔节的麦苗一样 ，爆发着蓬勃的生命力，很快，我们就到达老家的地里。

弟弟拎着镰刀在割坑边干枯的芦苇，满身都沾满了白絮，父亲拿着锄头在给梨林松土，热得上身只剩下一件秋衣。赣子拿铁锹，放放手持小钉耙，两个孩子一会儿挖土，一会儿砍杀枯树，一会儿蹲在坑边看小蝌蚪，倒腾累了，就坐在樱花树下的石磨上喝茶。

我凑过去，问他们此刻的感觉如何。俩娃娃异口同声：美！

美在哪儿呢？又一轮的接力赛开始了。

赣子说，油菜花金灿灿的，麦苗绿油油的，树上还有花骨朵。

放放说，芦花飘飘，云彩像鱼鳞，旁边还有半个胖月亮。

我说，鸟儿在空中展翅翱翔，大树上鸟巢在等着鸟儿回家，小蝌蚪在找妈妈。

我继续引导，美除了用眼睛看，可以用耳朵听，鼻子闻，除了景美，人更美。

于是更多的美出现了：妈妈陪我喝茶，爷爷在松土，舅舅在除草，姑姑给我拍照，鸟儿在唱歌，花儿很香，空气很清新，小狗在和我们打招呼……

薄暮里，在池塘边小立。听风听俩娃娃说话。看天边晚霞。一扫白日疲累，顿觉身心俱空。远远望去，一个老人，肩膀上扛着一捆枯柴，后边跟着四只羊，在斜阳下越走越远。随手一拍，线条感很强，远光与影的重叠，显得意境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