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我们关系很铁,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先走近谁,这个并不重要,反正是我们彼此走近了。你坐在我的前面,穿着白底碎红花的连衣裙,学生头,皮肤白皙,个头不高,应该属于小巧玲珑的美。你还常穿带有背带的格子裤,配着一件淡绿色的确凉褂,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属于大众化的美,不知道,反正在我眼里你是美的。
我长相无特点,然我应该不是一无是处,否则我们不可能那么快彼此接纳,而且我们的友谊也不会惹人艳羡。你不唯长相可人,学习在班上也居于前列,我呢,名次在你后面,爱游戏文字,也被人另眼相看。
先是我们两个关系非同一般。后来就又有一个也喜欢码字的女生,爱与我讨论习作。那时候我和她在写作上都有点走火入魔,几乎不知道求学的目的是为了考学,为了谋一个好的前程。与我离得近,自然离你也就近了,渐渐地我们成了铁三角。再后来,又有一个加入了我们,成绩与你相当,这样就成了“四人帮”了。四人当中,还是我们两个最相投契。
那时候我们四个对语言都敏感,常常拿语文教材里面的句子寻开心。我们常常学杨二嫂见着迅哥时说的话:“哎呀呀,你放了道台了,还说不阔,你现在有三房姨太太,出门便是八抬大轿……”然后,哈哈哈笑成一片。后来,只要有谁说“哎呀”,马上就有人或者干脆全体一起接上“你放了道台了……三房姨太太……哈哈哈”。《祝福》里面的祥林嫂改嫁住在深山里面的贺老六后,儿子阿毛坐在门槛上剥豆儿,被狼衔走,祥林嫂悲痛欲绝,几乎神经,逢人就说:“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下雪的时候,野兽在山坳里没有东西吃会到村里来,我不知道春天里也会有……”我们将祥林嫂的台词背得滚瓜烂熟,如果有谁不经意说一句“我真傻”,接下来其余三位立马会来个现场口头仿写,异口同声,语调一致,内容相同,好像经过排练的一般:“真的,我单知道……,不知道……”然后又是哈哈哈地笑做一堆。
那时候我们都很大度,虽然都不宽裕,但我俩的饭票常常放在一起,从没有因为经济问题发生过不愉快。甚至友谊,也可以互相分享。
我们在文科一班,隔壁二班有一对才子佳人,被称为“佳人”的谢同学与我因为文字互相吸引,我与谢同学的友谊和跟你的友谊等同。有一天我忽发奇想,觉得应该介绍你俩认识,于是跟你俩都说了我的想法,你们都爽快地同意了,后来如我所愿,你们在我的撮合下也成了好朋友。
那时候,班上有男同学对你有好感,开始没有感觉到,高二会考的时候,考罢归校,我们几个女生步行回去,一个骑自行车的卢同学从我们面前经过,表示要载你同回,你看了我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上去了。 我耿耿于怀,很长时间心里面都不舒服,没有表现出来。
语文课上学习苏轼的《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后,卢同学送给你一张写着“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的字条试探你,你居然也接受了。
我难过极了,好长时间没理你。你也没问我为什么,我们心照不宣。我也不知道你后来是怎么让卢同学断了念想的,我们的友谊复归如初,这期间关于这件事我们没有一个字的交流,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
那时候,不敢想分别以后的事情,觉得没有你在身边简直没法活。我曾设想过多次我们久别重逢的情形,还写成一篇抒情性极强的散文,写在一位新朋友赠送的硬面抄本子上,现在还在我的书柜中。如果翻开来读,肯定还会感动。
那时候,我们的友情不含一点杂质。
时间的车轮滚滚向前,不以谁的意志为转移。现在我们天各一方,我们都为人妻为人母,无论分别以后发生过什么样的事情,无论我们的交往怎么稀少,哪怕我们成了两条平行线,都不能否定当初友情的纯真。
我写的这些话你看不到,也没有准备给你看,我不准备挽回什么。我能够做的是,继续保持本真,保持对你的美好印象,永不做有损我们友谊的事情。
那时候,我有令人艳羡的友情,这就足够,这会是我终身的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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