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冬日的夜幕降临得异常迅速,再加上冷意的精心照料,散步在街道的行人总会不自禁地浑身抖动一瞬,幽暗的橙色光源照射在路中央,每当有物体从它身上经过时,地面的光就会显现出黑色的倒影。走了一段路后,两人就在左侧的一棵银杏树下的座椅上落了座,稍作休息。
落满一地的银杏树叶静静地躺在地面以及待在能容下它们的栖身之处,一片熟透了的银杏叶睡在座椅中央,徐子翔把它轻轻拾起,放在眼前翻看许久,不移目光地赞许着这片银杏叶,好似有意用言语吸引坐在一旁沉默不语的人。
这个吸引起到了作用,听到他对一片叶子的赞赏,上官明治也放眼朝他手中的银杏叶望去,津津有味地向他说起这个季节的银杏叶的各种知识来,瞧见他又如同往常般的热情,徐子翔趁机问他今日是否遇到不快的事情,因为他的脸上已经写满了“郁闷”二字。
上官明治先是停顿了片刻随后叹叹气说道“是啊,的确有一些事使我苦恼,但那并不妨碍我跟你夜游吧?姐夫。”
徐子翔表示并没有妨碍他们今晚的夜游,上官明治左思右想决心把心中的烦恼一吐为快,他鼓着嘴动了动后开口说道
“姐夫,我可以向你倾诉一个此刻正在侵扰我头脑的麻烦吗?我想我再不说出来,我整个人就要裂开了!”
徐子翔微微一笑说“如果你愿意,我很乐意充当你的倾听者。”
上官明治在心中准备好语术后开口“说到底还是因为家里这些事儿,我一直希望家里的关系能和睦,可看起来这件事没我想像中的那么容易,想必你也看得出来,我们家每个人的关系都挺不自然的。”
“这点,从我第一天踏进这个家里时我就感受到了,尤其是清儿和婉儿,她们之间...”徐子翔欲言又止地说道
“你的感觉是对的,整个家里,我妹妹和清儿姐的关系的确不怎么样,包括我妈在内,不说家里人,就连外人也知道她们的关系很糟糕。”
徐子翔做出一副好奇的表情问道“噢?她们之间到底有什么矛盾呢?请原谅我的好奇心,你也可以不回答。”
“这没什么的,我们迟早是一家人,你若想知道我就讲给你听,只是这其中可能会有对姐姐不利的言语,你也别因为这些就放弃与姐姐的婚约,我可不想成为分离你们感情的罪人,毕竟姐姐也是受害者。”
“我不会那么做的,我保证,现在你可以说了吗?”
“这件事情我也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至于它的真伪性我也无法验证,但也不会有无缘无故的言传。原本姐姐有一个幸福的家庭,父母感情非常好,父亲我就不多说了,你也知道他是个秉持着宽容的心,且慈祥的父亲。”徐子翔表示赞同地点点头,上官明治继续言道“姐姐的母亲名叫陈明珠,你应该没见过她,但我相信只要你见到她,你一定会很喜欢她的,我这样说是有一定道理的,明珠阿姨是一位善解人意,通情达理的女性,她把我像亲生儿子般对待,当然,不止对我一人这样,她对每个人都是那样的好,没有一个人是不喜欢她的,嗯...就像你一样,这一点,你们很像。”
一阵凉风钻进徐子翔的脖子使他打了个激灵,上官明治又接着说道“就在他们一家人沉浸在幸福中时,意外就发生了,爸爸应酬的那天晚上遇到了我妈妈,当时我妈只是爸爸生意场上那些与他合作的商家的一名职员,我母亲听人说爸爸家境殷实,好像蓄谋已久似的,那天晚上把爸爸灌得很醉,第二天,爸爸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却发现他赤身躺在一张床上,当他把目光移向另一侧时,那双瞳孔流露出了惊恐不安的神色,他哪里经历过这种不堪的事情。当时他整个人都很懵,面色慌张,不知所措。这时,我妈醒了过来,装作一副无辜的样貌要爸爸负责,爸爸穿上衣服后努力镇定自己的情绪,用平和的声音拒绝我妈道‘不可能,我是有家庭的人,这是个意外,我会给你应有的补偿,你开个价吧,只要你别再提及此事。’可我妈妈哪里肯放弃爸爸这块肥肉呢,什么条件她都不答应,除非娶她,爸爸又怎能答应这荒诞之事呢,他决绝地拒绝了我妈,从钱包里给了我妈一张银行卡就离开了。我妈可不是好惹的,为了嫁给父亲,她使了些手段让业界的人都知道她怀了爸爸的孩子,这件事传到了明珠阿姨的耳朵里,明珠阿姨伤心欲绝,不肯听爸爸的解释,就擅自签了离婚协议书,他们就这样分开了。”说到这里时,上官明治的声音变低了,一丝愧疚渐渐浮现在他的脸上,徐子翔的容颜则掠过一丝苦笑。
“之后,我妈妈就得偿所愿的嫁给了爸爸,爸爸本可以不娶她,可由于所谓的责任,也就是妈妈称她怀了父亲的孩子,不由得才娶了她。因为姐姐是跟父亲,所以他们生活在了一起,我妈跟姐姐第一天见面就告诉姐姐她怀了爸爸的孩子,还让姐姐叫她妈妈,姐姐自然不愿意,我想换做谁也不会愿意的,于是我妈就说一些伤害姐姐的话,在姐姐那个年纪,怎么能承受这些污言碎语呢,不过姐姐并没有向父亲告过状,默默忍受着这一切,直到我出生。”
故事越发有趣了,徐子翔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聆听着
“从我记事以来,姐姐跟母亲的关系从未缓和过,我很喜欢姐姐,因为有好吃的她总会分给我,你知道小孩子嘛,总是很贪吃的,但仅于此,我发现姐姐并不是那么喜欢我,一部分是因为我妈的原因吧。我小时候怕黑,有好几次姐姐趁家里没人的时候总会把我关进房间里,那时候灯的开关比我高,我没办法打开它,身处黑漆漆的一片,对小孩来说总是感到无比害怕的。”这里的话让徐子翔不自控地微微皱了皱眉头,上官明治发现了这个无意的举动,问道“姐夫,要不我们换个话题?”
徐子翔表示不用,让他继续说下去,上官明治尽量让语言呈现得不那么对上官清儿不利,于是接着说“我刚才说到被关在房间里,那时我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大哭,哭到姐姐能听见我的声音时她就能放我出来了,果然,我没哭多久,姐姐就把我放出来了,还拿了几颗糖给我,我立马就不哭了。几次之后,姐姐也不那么做了,因为她看得出来我真的很喜欢她,毕竟我还是个蛮讨人喜欢的孩子,而且父亲常教导我要有一颗宽容的心。”
“你就一点也没想过报复回去?”徐子翔试探道
上官明治摇摇头表示没有这样的想法,为了不使上官清儿在徐子翔心中大打折扣,也没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在他面前讲述了些她做过的好事以及好言,以确保徐子翔不会因为他所说的这些事情而放弃他们之间的婚约,不为别的,只为这个已改善的姐姐。从良的人是值得拥有幸福的,除非他又开始行恶,那么得到的惩罚将是无法弥补的。
这位比自己小几岁的男孩,竞有如此大的胸怀,他的言行举止深深地感动了徐子翔,但...仅仅只是感动,离触动十分遥远。
他用同情的眼神望着眼前这个夸夸而谈的男孩,却在心里对他说道“你为她说尽了好话,你可知道她回来是为了跟你争夺家产的!你要是知道,恐怕你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悠然自得了吧!”
这当口,徐子翔的眼神往大路的尽头瞟去,在这稀疏的灯光与黑暗的交接处发现朝他们来时的那条路的反向迎来一男一女的身影,虽看不清面貌,但他很强烈地感觉那个女人的身形及体态就是他所认为的那个人,当他们已达亮光的中央时,果然,证实了他的直觉与眼睛并没有出错,这个女人就是平日里少言寡语的上官菲儿。
相比之下,徐子翔和家里的佣人说过的话都要比跟上官菲儿一同吃饭的次数多,不过,与她并肩前行的那个陌生男人他却从未见过,徐子翔曾从上官清儿那里听说过上官菲儿有一个未婚夫,据说家境可与上官家相媲美,是个德才兼备的男人,难道她身旁的那位就是她的未婚夫?
这个人引起了徐子翔的好奇心,他努力睁大双眼,仿佛要把这双明亮透彻的眼睛安插在那个男人的脸上仔仔细细地查究一番,由于距离问题,也只能勉强的观察个大概,当他们走到对面时,徐子翔的眼神与上官菲儿的眼神似乎像是事先约定好的一样,同时汇集在对方的瞳孔中。一秒内,刚才那个还满脸笑颜的可爱女生竟转变为神色慌张的小偷,拉着男人的手匆匆逃离了徐子翔的所在范围。
徐子翔刚抬手向她招呼到,就被她的举止给整懵了,他不理解上官菲儿为什么会这样做,但刚才她那闪电般的眼神变化使徐子翔认为定有蹊跷,至于是什么答案,此刻他也懒得去想,因为他只顾得享受在这棵银杏树下欣赏铺在周围地面的银杏叶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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