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戏子站在台上唱着什么。
他唱什么呢?我听不清。一会儿他要被枪毙了。我见不过杀人,到时候该往后躲了,所以也没有兴致一个劲儿挤过去,只是跟着人群慢慢向前挪动。单是听见一句伴着哭腔却像要扎进骨头缝里似的清唱,“强抢民女,不为盗匪。杀人放火,论做英雄......”
当时只觉热闹。想来也委实“热闹”,人群里有笑有哭也有骂的。直到台上那位一句“今日吾死,定有后报。他日子亡,必有所偿”一出,观众席整个乱了,谁举着镐头木棍冲上台了,谁来不及抹把眼泪托拽阻挡着。
“好一出荒谬,可笑可笑。”
砰。
骚动渐渐平息。所有人看向那浸了水儿纸鸟似的飘落而下的人影。羽毛一样,水袖。他们终于放下手中的砖块,沉默,或掩面叹息,或几近昏厥。
他生前说自己会死于万众瞻仰。却不想。
他响当当的角儿,临终末了也粗鲁的骂人,可惜他唱了二十几年的戏,骂出了脏话也同唱戏似的。他的谢幕表演。
“学戏,完了唱戏,哪怕一生就这样过了也无所谓。”
“不成家?”
“不成也罢。”
可他终究没有成为一个凡人。他连平凡的资格都被剥夺。
不过他到底是个凡人。受了伤总是知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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