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收到一则私信。一位朋友问我,对被带到这个世界是否心怀感激。
我犹豫了许久,仍给不出一个答案。世界恶与善的一面我均见过,却谈不上憎恶它或热爱它。此刻我想,大抵犹豫着给不出答案,便已是答案本身了。
我无法因好的事情而爱人间,但也不会因为糟糕的经历而憎恶此处。一个人的眼泪往往是另一个人眼中的喜剧,世间的喜怒哀乐是守恒的——我只对这种冰冷的规律感到凄凉,并深知自己亦身处其中。
我曾有过想离开人世的念头,在相当长的时间里,这种渴望占据了我全部的思绪。抑郁症最大的问题不在于令你感到痛苦,而在于使你偏执,坚信世间一切美好均是虚假的,是引诱你最终面临悲剧的诱饵,并且彻底剥夺你的活力与对人对事的渴望。
我距离死亡最近的一次大抵是一年多前的一个下午。那日并无任何事发生,我仅是感到在活着的绝望及索然无味中挣扎太久,已将近被情绪压垮。从家里的阳台向下望,夕阳未褪去,远处还能听到孩子的嬉闹声,但从我的角度看不到他们的身影。只要跳下去,须臾间一切便可结束。我甚至闭上眼睛想了想在落下途中会有怎样的感受,及从这个角度跳下去会否被树枝挡住,增加生存几率。
我在阳台站了很久。
他本一直在做他的事情。他第一次路过客厅时我是知道的,他亦没有注意到我的反常。第二次我听到了他的脚步声,但许久未感知到他离去。回头望时,发现他也正望着我。
他神色平静,语气极轻松地问我道:“看什么呢?”
直至今日我仍不知道他是否于彼时猜到了我的想法,或是直觉上有所不安,亦或仅是偶然一问。我们没有谈过这件事,大抵他看到这篇文章后亦不会与我谈起,有什么东西强硬地挡在我们之间,我无力亦不愿说破。但他当时的话的确将我拉了回来,他替我拉开阳台门道:“没什么好看的,进来吧。”
我于是便回去了。惊涛骇浪暂时静止了,似乎什么都未曾发生过,波澜不惊。
我后来想,或许此事便是一个隐喻。世界时而将我推向困境,将我围堵入绝望的边缘,但又总为我留下一缕温柔的东西,令我无法放下追逐。
或许我追的,是一场不知从何而来,又将去何处的风。
我对被带来这个世界,并不感激。
或许我追逐并将永远追逐的,都是风,一场接一场的空而无依的风,但我清楚地知道它来过。
知道它来过,便已是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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