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父亲的一封信
——写在父亲生日之际
爸爸：
首先还是依循旧例，说一句生日快乐。我不擅长勾勒细腻而温和的祝福语句，只能以我一腔未被流年洗荡的温情希冀，愿这个离我生命最近的男人一生平安喜乐，坦坦荡荡地唱黎明也唱昏黄。
父亲是怎样的一种存在？人们用尽词藻描摹这个身份，发现它总是带有沉重的语境。有人说父亲是延绵不绝的山脉，沉默的沙砾呵护着最温柔的情怀；有人说父亲是洁白似翼的流云，苍穹上二十五万千克的轻盈；有人说父亲是浩浩汤汤的江海，汹涌澎湃着是少年成熟的血脉。诗人用数不尽的修辞，却仍然只描绘了父亲的一个片段，因为这注定是人类历史上最晦涩的形象一一但它其实并不高昂，也没有天神的悲悯，就只是一个男人，被赋予了一个家。
我斗胆用稚嫩的笔墨书写你，却发现无从下笔。你不是一位尽职的父亲，因为你在我成长中有一些缺点，但我想用伟大形容你，因为这些缺点是为了我能走得更远，因为你抗下了铺天盖地的寂寞和压力，你在人世间的角落咀嚼苦难，这份苦难本来是我的前方。你不是一位优秀的父亲，因为你没有渊博的学识与无涯的思想，但我想用智慧形容你，因为你在社会熔炉里的每一次跌跌撞撞，留下的每一处疼痛与伤疤，都沉淀为一粒粒星屑般为人处世的哲理。你苦口婆心地对我一遍又一遍的念叨，只不过是想我少一点你当年的泪水与伤疤。你不是一位温柔的父亲，因为你有时也会大发雷霆，尽是蛮不讲理的执拗，但我想用温暖形容你，你用亘古不变的爱意拥抱我，略显生疏却用尽全力。你收集着我的每一份渴望，像魔术师一样把梦中的棉花糖带到我的床头，只因我是你的女孩。
直到放假时，你去外地出差，每到中午我总是恍惚地望向门口，期望着你归家的铃响。我才算是尝到你千分之一的愁绪——这是一种习惯被迫化为奢求的无可奈何。是什么支撑你走完数不尽的荒芜的日子，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在我身后的那个男人，脊梁上刻满了天地间最沉默的悲欢。
身为你的孩子，我的性子都随了你。有时我们一见面就像两只针锋相对的狼，獠牙明晃晃地亮着倔犟。我们吵过架，拌过嘴，哭过骂过怒火中烧过，你说你搞不懂小女孩心思的勾勾绕绕，我说我想不通老男人的铁石心肠。但在那些尖锐的结尾，陈词滥调的尽头，我们又彼此相依。所以下一次恼羞成怒的到来的时候，爸，我会努力越过这墙向你望去，也让你更加了解墙这头的我，你的孩子的全部世界。
看到这里，你或许会责怪我荒废光阴，在矫情的文字上挥霍时光。可是爸爸，如果你都不值得我在岁月里沉下心细细述说几句话，那世间一切雪月风花，又有什么值得我驻足。我会为自己竭尽全力地前行，但也会为你毫无保留地回首。你值得的，你值得一切热泪盈眶。
不写太多煽情的话语了，我会继续前行，远方的世界有我所热爱的水声和花香，我愿赌上我所有的青春和骄傲，走得远一点，再远一点。你要等我，等我在光下神色飞扬。
纸短情长，愿你一切安好。
你的女儿 阮诗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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