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拿》,一部讲述盲人世界的长篇小说,作者毕飞宇。这本书08年出版,11年获茅盾文学奖,14年娄烨执导改编为电影上映。
它的深刻在于尊严,动人在于爱情。
故事围绕着“沙宗琪推拿中心”展开,这里有两个老板:有点虚荣的擅于日常管理的沙复明,内敛的能掌握大局的张宗琪。
有一群盲人推拿师:宽厚敦实的王大夫,勇敢与爱人私奔的小孔,被不伦爱恋折磨沉溺于幻想的小马,敏感却又坚强的都红,痴迷祈盼婚礼的金嫣,祸难中幸存开始游戏人生的张一光……
还有几个健全人:一向不太对付的前台高唯和杜莉,热心但又有点偏心的金大姐。
主角是他们,他们的故事由横竖两条线交织而成。
竖线是每个人的过往,这些盲人们为活着努力,为尊严挣扎,为有尊严地活着竭尽全力。
小马童年失去视力后一度想要自杀,后来他学会了怎么活着。他整整一年听着时钟咔嚓咔嚓,咔嚓的钟摆声镌刻在了骨髓当中,他和“咔嚓”的时间做起了游戏,这是他钻研出的活着的方式和意义。
都红是个音乐天才,弹得一手好钢琴,但在一次慈善表演的失败演绎和雷鸣掌声中,她意识人们不需要她是好钢琴手,她盲,就够了,人们要的只是一个宣泄同情和敬意的窗口。于是她放弃了钢琴和音乐,转而去学推拿。
每个人的过往都有着不尽相同的悲惨,若要用一词总结,便是不易。
这些向上蜿蜒的生命线条终于在沙宗琪推拿中心汇聚,交错间编织成一个平面的网,有利益和情感的纠葛,也有关照、理解、信任、友谊——健全人有的一切情感。他们真诚又通透,会小心翼翼维系着和谐,会记仇,会把小仇小恨小心翼翼地藏在心底。
当然,也会不经意间擦出爱情。
爱情是文学作品永恒的主题,盲人的爱情更是有他的动人。
盲人玩不起逢场作戏,经不起分分合合,哪怕是一“见”钟情,都默认以一辈子为标尺。他们爱情的基因里一开始就写了相濡以沫,至死不渝。
他们说:
“泰来,我好不好?”
“好。”
“你爱不爱?”
“爱。”
“你在睡觉之前想我么?”
“想。”
“你能不能一辈子对我好?”
“能。”
金嫣就咬了他一口。不是咬着玩的,是真咬。她咬住了他的脖子,直到泰来发出很疼痛的声音,金嫣才松口了。
“你疼不疼?”
“疼。”
“你知不知道我也很爱你?”
“知道。”
“你也咬我吧。”
“我不咬。”
“咬吧。”
“我不咬。”
“为什么不咬?”
“我不想让你疼。”
又说:
“泰来,我可漂亮了。我可是个大美女,你知道么?”
“知道。”
金嫣一把抓住泰来的手,说:
“你摸摸,好看么?”
“好看。”
“你再摸摸,好看么?”
“好看。”
“怎么一个好看法?”
徐泰来为难了。他的盲是先天的,从来就不知道什么是好看。徐泰来憋了半天,用宣誓一般的声音说:
“比红烧肉还要好看。”
所谓爱情,不就是一些小泪点加一些小笑点吗?
这是推拿中心的情侣之一,金嫣和徐泰来。金嫣大大咧咧,勇敢追逐爱情,期盼能有一个盛大美满的婚礼。而徐泰来沉默内敛,有点自卑。典型的女追男组合。
这是他们的爱情,他们的小日子,于平淡处轰轰烈烈,于日常中回味悠长。
书里说,盲人的每一天都是复刻前一天,以前一天为底本略做改动。因为他们是盲人,路不按前一天的走,可能就会摔断门牙。想来有点乏味和悲凉。
但如果用同样的道理,讲爱情呢?
每一天都是前一天的复刻,每一天就都是第一天。一下就焕发光泽了。
盲人的长情,或许根源就在此。踏实,知足。
他们无法看见,所以更努力地调动其他器官感受世界,比如用心。他们知晓有些东西注定无缘,所以对每一份得到的美好心怀感恩,比如对爱情。
这本书引领读者看到了一个群体,不是居高临下的俯瞰,而是走到近处,平视地观察。命运对他们并不公平,但他们沿着生命的线条走到这里时,已不再抱怨命运。
他们过得很认真,爱得很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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