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起来！看书！”
山村的早晨，静得一点声音都没有，太阳、大公鸡、篱笆上的喇叭花，还有鸡架下面的鸭子都在香甜的梦中。大姐就开始掀我和二姐的被窝。“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这些大姐不懂，但大姐懂得不要我们像她一样，十五岁就丢下书包，去田里跟大人摸爬滚打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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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的田野，像山谷一样罩着一层潮乎乎的雾，绿油油的玉米苗上骨碌着调皮可爱的露珠，姐姐跟大人们趁着太阳还没出来，给小苗们除草松土，那苗儿高兴地直摇晃两片已经长的可以打弯的叶子，像小女孩梳的小角儿。大姐小心地下着锄头，生怕锄头伤到那些娇嫩的苗儿。小苗儿快点长，弟弟妹妹们快点长，读好书，大姐每下一锄就在心里默念一遍。
有了五妹，家里又多了一张嘴，千斤的担子都压在爸爸一个人肩上。每到秋天领口粮的时候，爸爸都会愁得坐在炕沿上，低着头一根烟接一根烟抽。爷爷有多余的工分，可叔叔家也一帮孩子，也需要爷爷帮忙。为这事从不和别人吵架的妈妈还和叔叔吵了一架，都是因为穷，因为每家都有一帮张口等着吃饭的孩子。领不来口粮，一家七口吃什么呢？就是领来口粮，每年新玉米还没下来，家里的粮袋子就空了。
还记得家里盖新房子那年，大中午的我和五妹顶着火辣辣的太阳，去看正在盖的新房子，五妹就说：“姐，我饿！为什么人家中午都吃饭，咱们家不吃呢？”我说:“咱家要盖新房子，就得省点米，给盖房子的人吃啊！”
大姐摸索着自己背了五年的书包和那些刚刚发到手的泛着油墨香味的新书本。咬咬牙，狠狠心，跟爸爸妈妈说：“我不喜欢读书了，我要下地跟大人一起挣工分。”虽然像她这么大的孩子只算半个劳动力，但一年下来，也会给家里增添不少力量。
我和妹妹虽然小，但也懂得发生了什么，就跑去地里看大姐，大人们一边铲地一边轻松地谈笑，最前面的大人还停下来，把锄头垫在下巴颏上歇着。大姐呢？一锄挨一锄，背上的衣服都湿透了，可还是被拉出很远。
后来，我和小五妹就想出了一个好办法，大姐拿大锄头在一边铲，我和小五妹就拿小锄头在另一头接，二姐和哥哥有时间也来帮大姐。大姐铲地我们帮大姐铲地，大姐间苗我们帮着大姐间苗，大姐夜战，我们也像小尾巴一样跟着夜战。夜战的时候生产队会给大家买麻花，姐姐就把一根麻花分成五份，我们五个一起吃。那麻花又香又甜又脆。
人家是一个顶二个，我们姐妹兄弟是五个顶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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