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万岁》（Viva La Vida，1954）
这是快四十的我和快五十的X女士的故事。
01
跟X女士第一次见是四月的一场面试。
当时有两个面试官，X是其中之一。
整个面试过程主要是另一个人Y在发问。
问了一个专业问题后附带问了几个常规问题诸如：
你为什么选择这里，
你觉得你的优势是什么，
你的职业规划是什么这些问题。
我当时其实根据专业随便投了简历，没想过能来面试。
而且即使来参加面试，
也不过是想到这个公司所在的大城市玩一下散散心，
并没有把换工作排上日程。
（emmm，简单说一下我。
国内本科毕业后出国读了硕士。
人生没有什么梦想回来后没去大城市，而是进到家乡小城的体制内工作。
可能单位没什么留学回来的人，
我的学历硬、技术硬、男人缘有点好（虽然我是拒绝的，
加上最关键的是30多岁没结婚，
就一直被一些欧巴桑和女人们排挤、踩压。
虽然我没看得上这些人，
但是很多时候被这些暗戳戳的人捅刀，总是没法愉快地活。
我一直想要换工作，家里觉得有编制劝我熬一下。
这份工作虽然清闲，但钱少，
天天又是勾心斗角互打后脑勺的葬情绪事儿，我就一直想换个环境。
所以有了乱投简历以及这次的面试。）
因为面试我没准备，所以主观部分我说得蛮实在的。
问我为什么选择这个公司，我说我很喜欢这个城市，
在网页上输了自己的意向后，你们家是第一个，我就投了。
然后问我的优势是什么，我说我这个人挺自卑的，好像也没什么特长。
Y说我看你是X大毕业的，能从那里出来成绩应该不错的。
我说哦，我的优点是会考试。
然后X女士噗一下笑了，抬头看了我一眼。
Y也笑了一下，他问我为什么之前的工作不做了。
我说我失恋了，很想离开那个地方、那座城市。
（emmm，补一个背景，我当时谈了一场很不好的恋爱，
前任是个只会说爱，不懂爱的孩子，
我当时承担着共同生活的信用卡、她的苹果x等债务，不想再继续了。
所以选择了及时止损。）
当时X一直在忙着理手中面试者的资料，刚刚笑完低下的头又抬起来了。
她看着我也不发问。于是Y继续问我。
那你这这座城市里恋爱了如果分手了也会辞职吗？
我很认真地想了一下说，这座城市挺大的，我觉得再遇到难度会挺大的吧。
他俩都笑了。
我又补了一句话：不过如果真的还会遇到的话，我大概是会辞职的。
我看着Y缓缓地收起了笑容，然后说谢谢你，请等待通知。
我礼貌道别，然后弯腰去拿我随手放在地上的包。
这时我听到X跟Y轻轻地说，我很喜欢这个女孩。
我起身再看X时，她已经低下头继续忙她手中的材料了。
X当时穿了身很花的Gucci，还包了个头巾。
加上她一直在理材料，我就以为她是个文书，完全没当回事。
不过说实在的，整场面试，我也没当回事……
然后就是五月，我收到了offer，让我在四十天内去报道。
收到offer的时候，我还是犹豫的。
但是在第二十多天的时候，单位里发生了一件事让我非常生气。
反正也都是些拿不上台面的宫斗，我一气之下就辞职了。
然后一辈子都端铁饭碗的家人就炸了。
三十多岁的人了没结婚又把“好好的“工作辞了，
我其实也不懂自己的人生何去何从。
情急之下，我只能拿出offer来挡箭，
我爸说你赶紧滚出这个家。
我很听话，在第三十九天的时候拿着offer去报道了。
但当时就想着先去这个公司落脚，
然后有关于我的人生，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02
办完一系列手续后，得知第二天要参加新员工见面会，要求礼服出席。
我之前的工作比较随意，没有什么正装。
随身带的只有一条彼得潘领娃娃裙和一双玛丽珍皮鞋。
巨幼齿，但是我当时没钱置办就这样去了。
我没迟到，但到达时已经不早了。
刚刚坐定，司仪就宣布大会马上开始。
公司会堂不大，一个篮球场的样子。
司仪说有请领导入场，我抬头看了一下，一眼看到X。
头发很短（不知道怎么描述，头的下半部分头发全推掉，只留上面的那种），
一身黑西装，非常英伦。
那一刻，我真的体会到了宇宙的真空感。
我听到司仪介绍到她，得知了她的名字以及，她是我们的艺术总监。
后面的整个大会，我一直在看她的后脑勺。
不知道为什么，因为这一眼，因为她，我就想在这个公司留下来。
新员工见面会之后我就去小组报道了。
我们共同进来了十四个人，有六个人跟我去了一个项目组。
我原以为来到大城市上档次的公司会不一样。
结果上班第一天就明白了不过是从延禧宫到了慈宁宫。
先是中午吃饭，跟我一起入职的一个跟我称老乡的同乡跟我聊天。
她问我的来路时，我完全没当回事儿。
愿意回答的就说了，没想回答的就吃饭。
愿意回答的比如没结婚不想结婚。
不想回答的比如为什么之前那么好的工作辞了。
结果午饭后再去茶水间，
我听说了自己来这里是因为在原单位不是正式工的八卦。
我笑了一下，内心翻了个大白眼，也不想解释什么。
我们这个团队一共十来个人，三分之一是新来的。
带我们的老师要大家选个领队，同乡自告奋勇举了手。
（我当时只觉得团队里的人都跟我一样不想揽事情。
后来发现我错了。这个有需要的话后面再说。）
就茶水间的事情，我就知道同乡的仕途之路不会走太远。
结果入职后第三天，她在洗手间言语霸凌了我们团队里的一个90后老员工。
原因大概是她这几日都让90后帮她带咖啡之类，
90后都以拿不了不方便带拒绝了。
90后一直都说话没大没小，团队里就她一个小孩，大家也都不当回事。
但是同乡应该上学是就是太妹吧，于是俩人发生冲突我完全不意外。
整个团队我跟90后走得比较近。
因为她坐我邻桌，我俩都爱在豆瓣吃瓜，所以算作聊友。
90后被霸凌后立即跟我讲了，跟我讲的同时，她也告知了X。
我很后来才知道，90后进公司是因为家里是股东。
公司高层包括X都知道这层关系。
我在安慰90后时，同乡去拉拢了团队里其他的人。
于是我和90后被孤立了。
90后觉得很对不起我，可我从来也没把人际放在心上。
也不是相信时间的力量，可能之前经历了太多，所以看得比较淡。
90后内心很脆弱想要换团队，但又很舍不得一直带她的老师。
于是，当天下午团队开会的时候，X作为大领导来了我们会议室。
会议室是圆桌，我们围着圆桌坐，身后椅子贴墙放着。
X还是职业装，干净利落的妆容，
以及……bling bling的大腕表一只。
她拿一杯C牌纸杯咖啡，
进来时跟我们的带队老师点头示意了一下，然后径直走到了我身后。
拉了一把椅子坐下。
我当时后背冒烟，紧张到很想知道自己的后脑勺好不好看。
那天X静静在我身后喝完了她的咖啡。
然后起身又跟老师点了一下头，就离开了。
团队里的人大多以为她只是来监管一下项目。
但90后跟我说，X是因为她和我同乡的事情而来。
当天下班前，我们收到X秘书群发的邮件。
上面说隔周，X总监要面谈我们组的每一个人。
新员工十分钟，老员工五分钟。
于是会谈当日，我坐在了她的办公桌对面。
她办公室里有很风情的老女人香水味，
（味道我有点熟，但至今没找到确切的款，（没去刻意找））
我说总监好。
她低着头看我的入职文件，笑。
她问我来这座城市生活还习惯吗？
我说挺好的，就是太热了，我喜欢秋天。
她抬头看我，笑，然后说，嗯，是因为你是秋天生的吗？
我愣了一下想想她正看着我的资料呢，所以知道我的出生月份。
我说，我觉得秋天穿衣服好看，有层次感。
她低头看资料，又笑，问我觉得团队怎样，相处愉快吗？
我内心在摊手，但我觉得人类的事没什么好说的，就回她说，挺好的。
我刚说完，她的秘书敲门，
也没有避讳我，站在门口传达了上面要求我们组换领队的事。
她示意知晓，秘书就离开了。
她略有点严肃地问我，你有没有意向做领队？
我立即回绝说，我对人类过敏，只能做好自己手头上的事。
她苦笑，然后指指天花板说，上面觉得M(同乡)不适合做领队。
我说，哎，你确定我们面谈的这十分钟要用来聊M吗？
她笑着摇头说，我要聊的你过敏啊。
她看着我说，你来做领队吧，也不需要跟人打太多交道。
就是每周四公司开总会时，你代表小组在会上汇报进度就好。
我说不行，我特别害怕在众人前发言。
她说没关系，我都在的，我给你打气。
03
会谈之后的第二天，我就成了我们小组的领队。
宣布的时候大家都有点错愕，我满心想着第二天的汇报会没有表情。
之后，90后跟我讲了三件事：
1.做够十个项目的领队就可以自主组团接项目。
2.我们团队的老师带了超过十个项目但是仍没有自主权是X压着不给。
3.我们团队的老师跟我们团队里的A有私情。
我先证实了第2件事。
我拿着项目进度问老师，明天汇报要具体说些什么。
他拿着我列的进度表，点点头说，就这么简单地说说就可以。
我进公司大小的会也开了不少，我总觉得没有那么随便。
有点不放心，我就发了条消息给X。
X说需要做PPT，时间控制在8分钟左右。
我看了一下我列的进度纲目不到一分钟就能结束了。
初来乍到没有人可以咨询，心里有点慌。
没想到十分钟后，我收到了X的消息，三个字：看邮件。
她给我发了四个汇报PPT，列了内容的优劣，备注了注意事项。
我感动得想哭，尤其……这帮助来自她。
自己的工作和汇报的事压在一起，我当晚加班了。
七点钟的时候我接到了一个外卖电话，让我下楼领外卖。
我没有订餐，但信息都对，我就下楼了。
拿到后外卖单的备注上写着，明天汇报加油。
我不确定是谁订的外卖，当时只觉得我们隔着银河，无法奢望是她。
外卖是南京大排档的，我忙着赶工，只喝了美龄粥。
第二天做汇报，大老板和X上坐。
我本来没有很紧张，但一看到X，
我说不清是因为喜欢她还是怕出岔子，就非常紧张。
X还是一身黑，西服上别着一支晶晶亮的胸针。
我不敢跟她对视，就一直低着头。
小组一一汇报进度以及遇到的问题，他们负责答疑以及记录一些问题。
我的汇报讲完，大领导笑眯眯地跟X说不像是新员工啊，可以直接带项目了。
X低头笑，也不看我。
我松了一口气，拿出手机给X发了条“谢谢领导。”
会后，她回我“谢谢哪个领导？:)”
我发了一个挠头的表情。
她又回我“谢PPT还是南京大排档？:)”
看到这条信息的我，心塞在嗓子里，有种窒息感。
磨蹭半天，我很白痴地回她说，“谢谢领导的PPT和南京大排档。”
她回复我“我叫Ximena:)”
04
汇报后能感觉到带队老师一直想要各种伸脚绊我，但我都绕道而行了。
A原本跟同乡M抱团，无奈同乡M智商情商都感人，后来两人也裂了。
我去公司前，公司承办了一个奖项，X的秘书群发了邮件让大家都参加。
我向来对这些事不是很感兴趣，直到截至前一周的周五。
我那天下班想躲高峰，走得很晚。
结果电梯下来，门开了里面只有她。
我无比紧张地说，领导好。
她看着我笑，问我怎么走这么晚。
我说周末人太多，又挤又堵的。
她说嗯，宿舍是有点远，但设施还好吧。
我说，挺好的，自动马桶比我自己家的都高级。
她笑。
我发现我没有摁一层的电梯，她是要去—2的。
就在我要伸手摁电梯时，她说晚上有安排吗，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我来不及拒绝，电梯已经从1滑向-1了。
我于是就上了她的车。
路上还是很堵，放的是她车里的爵士乐，我一直在看夜景也不好说话。
她问我爱吃什么，我说家常菜。
她问你们家的家常菜是什么，我说是茄子和青菜。
她说好，今天带你去吃家常菜。
我很想问她点什么，但我的问题都没法问，
比如，你结婚了没？有过婚史吗？有小孩吗？
（列出问题来觉得自己跟前单位的欧巴桑一样……
她带我去了一个私房菜，门面很小，里面很大。
全是单间，有管家介绍当天菜品的那种。
之前我朋友也带我吃过类似的，可我还是觉得很新鲜就四处看啊看的。
她好像跟里面的人都很熟，
跟管家叮嘱菜量的时候还问候了一下一个叫王妈的人。
管家走后，我说领导，这顿我请你吧，我来了一直受您照顾。
她用手敲了敲桌子说，”1.我叫Ximena，
2.说好了我带你来吃，下次你再请我好了。“
饭间她提到了我之前那段感情。
我说好在因为是个很错的人，没有觉得情伤，只觉得要帮她还债挺烦的。
她没有笑，抬头看看我说，很多吗？
我说也不算多，就是想想自己在帮她付苹果X分期就很气，我还没用上呢。
她笑，然后说现在的小男孩真靠不住啊。
我很明显地噎了一下，又用力咽了下去。
她放下自己的勺子把茶杯朝我推了一下。
我赶紧端杯喝茶，然后说，还好还有几个月分期就结束了，快要过去了。
她说所以你出国和从国外回来也是因为恋爱吗？
我放下碗筷仔细想了想，竟然发现是的。
我很惊讶地跟她说，我发现人生应该时时总结才对，答案竟然是肯定的。
她像猜中了一样边点头边笑。
我斗胆问了一句，我能提问吗？
她看着我笑着说，等你请我吃饭时，才能提问。
我说，那我什么时候请你吃饭啊。
她笑，她说，我很忙的，随缘吧。
饭后她送我回宿舍，路上跟我提到了参赛的事情。
她说奖金很可观，如果有时间可以试一下。
我心想拿了奖金也是还债，就没有吱声。
沉默很久，她说，其实我很想看看你的作品。
我说，我私下发你吧。
她看了我一眼，顿了一下说，很多事情能争取还是应该争取一下。
我看着窗外觉得我跟她应该是两种人吧。
我从小到大最不喜欢名次、竞争。
我觉得是我的都会来，如果有一天我失去了，说明本不属于我。
她看我没说话，又补了一句，也许你有自己的活法吧。
她把我放在了离公寓楼有两个路口的位置。
她说如果在楼下碰到熟人不太方便。
我表示理解，自己走了回去。
隔周上班的时候，我收到了一个快递，打开是个iPhoneX。
没有任何备注，我能想到的只有X，立即拍了照片问她。
她直到晚上才回我，没有正面回答，信息上只有几个字：
“要学会对自己好一点。”
我各种推却，她回我一句：
“不要随便恋爱，工作不会辜负你。”
我说我发你这么多消息，你怎么只回这一句？
她说，“你，满屏的消息除了嗯嗯啊啊就是拒绝，
一个问题只需要一句解答。”
我微信里发了转账，她点击了立即退还。
我说，“不明不白，我不敢用的。”
她说，“傻孩子。”
然后这个iPhoneX我当真到现在都没有用……
05
周一去上班的时候，90后跟我讲老师和A都打印了参赛表格。
她问我投不投，她也要参加，最低的参与奖也能有个苹果无线耳机。
我说我已经有了，实在是不感兴趣。
90后说，还有kindle、ipad什么的，自己不要送朋友也是好的。
她说服我不成，
干脆问我能不能借我的名字报名，随便投个什么多赚个耳机。
我想到X那天说她想要看我的东西。
想了一下就跟90后说，报名吧我自己投，如果赢了奖品就给你，
报完名我找了以前的一个作品改了改，提交完该提交的电子档后，
把纸质版报名表和作品原件交给了老师。
结果……
截止日那天，我收到一条消息，老师把我的报名表和原件搞丢了。
我原本没有当回事，觉得即使是老师和A捣鬼，
我不参加呢，也没什么损失。
但X不高兴了，发了很大的火。
整个一天，饭间茶水间大家都在说这件事。
90后小窗跟我说，上面一直在等我们这批新人的东西，
本来报名的就少，好容易有三个人报名，
M的东西没法看，你的东西又丢了，
X负责新人的培养，也不能怪她发火。
我看到这话后，对X请我吃饭送我手机释然了一些。
当时在工位上，我就站起来看了一圈周围的同事。
90后小窗问我你看啥呢，我说，大家好像都在用iPhoneX啊。
90后发了我一张黑人问号脸。
然后与此同时，X的消息也进来了，她问我还有没有作品副本。
我回她，是不是新人一进公司就有iPhoneX发啊。
她回复我很快，四条信息一下子进来的
1：没有啊
2：？？？
3：你是想气死我吗
4：请立刻来我办公室一趟
我敲门进到她办公室，她瞥了一眼我的手机，
气鼓鼓问我：你作品丢了你不着急吗？
我说，不急。
她直直地看着我，我却看出她内心翻了很大的一个白眼。
她没好气地问我：你问手机是怎么回事？
我说，瞎问的，那个，领导，我的作品很重要吗？
话一说完，我深深感受到了她不想理我的气场。
她叹了口气说，算了，你回去吧。
我回去时跟老师擦肩而过。
我礼貌地打了招呼，但老师没理我。
刚坐到工位上，90后小窗我说A在打听我跟X的关系。
我说所以我跟X是什么关系。
90后说，她们觉得X想要扶你起来对抗老师。
我说，她跟老师为什么这么对立啊？
90后说，之前公司有派系，老师是倒戈走人那一派的。
那一派手很黑。
X当时基本是被孤立，单枪匹马杀出来的。
所以X上位后，那一派都走了，不知道老师为什么没走。
这也是为什么公司一下子会进这么多人。
我当时听了，觉得蛮心疼X的。
我想发个消息给她但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看了一下时间，起身又去了X办公室。
我等在外面，看老师非常不爽地走出来。
我没再跟老师打招呼，敲了一下门直接进去了。
X看到我很惊讶，我问作品是截至到今天的23:59吗？
她愣了一下点点头。
我说我想请一下午的假，回去补做可以吗？
X问能来得及吗？
我说来得及，我有存货，之前那个不过也是三个小时的事。
X说我开车送你。
我说不用了，路上我一个人好好想想吧。
X说，那我在这里等你。
我在路上完全没有在想作品的事。
我只是觉得X很不容易。
开始以为她对我的好感是出于对人的喜欢，会觉得欣喜与不知所措。
但今天得知这些后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绪。
可以肯定的是，我没有觉得失落，
反而立了自己要帮她的flag。
我回去花了点心思改了存货，再到公司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了。
我们公司不太提倡加班。
八点多人都走光了，只有值班保洁阿姨的身影。
X办公室的门开着，我听到她在说话，就站在外面等。
也不是刻意在听，空旷里只有她的声音，听不到也很难。
言语不是很愉快，对方应该是有血缘的兄弟。
内容我拼凑出来大概是她的哥哥或是弟弟交了女朋友，
要她给买名牌包之类的。
在听到X第三次想要挂电话但是挂不了的时候，我敲了敲她的门。
她在门缝中看到我，立即挂了电话。
我看她瞬间舒展的愁容，有点心疼她。
重新填好表格，看她把我的材料和作品密封，
开锁跟所有参赛的密封袋放在一起后，
我问她是不是还没有吃饭。
她说这顿我请你。
我走在跟她错开一点点的身后，
只有这样才可以大胆地看她。
唉，我的思绪又忍不住要万千波澜了。
她的职业装、坚定的眼神和精干的发型让她看上去坚不可摧。
可是外壳下究竟有多少碎玻璃和污糟在揉搓她的柔软，
我细数不出，光是看到听到的就够我炸毛的了。
唉，就是非常非常心疼她。
06
上车的时候，我发现副驾驶多了颈枕和腰垫，
是迪士尼的小飞象。
我说，啊，我最喜欢大象了。
X笑了一下说，你不用说，大家都知道。
想到我工位上杯子文件夹贴纸本子都有大象，
就连手上的戒指也是大象，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也是哈。
我接着问，你的小孩也喜欢大象吗？
X愣了一下说，我没有小孩啊。
她说完这句大概是怕我继续问下去就岔开了话题，就问我想吃什么。
我说麦当劳吧。
她说换一个。
我说我很爱吃垃圾食品。
她说换一个。
我说没想法了。
她说你喜欢吃日料吗？
我说好啊好啊。
车子停在有很多高楼的公寓园区。
我跟着她走进大楼的地下。
感觉是只有小区里的人才会知道的一个店。
店非常小，小桌人都坐满了，
我们只能面对切鱼生的老者坐吧台的排坐。
X用日语和老者寒暄（应该是寒暄吧，我完全听不懂
身后的客人都在轻声细语交谈，听不到中文。
X问我想要吃什么。
我说不忌口，跟着你吃。
她说有没有特别想吃的？
我说鲜海胆。
点完餐后，X跟我介绍这家店。
我等她说完后问，你带其他新进员工都吃啥了？
X看看我，没说话，拿过酱油瓶子在我的小碟子里倒了点酱油。
我看她拌完自己碟子里的芥末也没有回答，就又重复了一遍我的问题。
“你觉得我会请M吃饭吗？”
我觉得她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一起进来的还有BCDUFO呢，
干嘛偏偏揪着弱智的M开刀？
我说M长得太丑了我不想讨论她。
她笑，“所以，这个问题我可以理解成和手机是一个问题吗？”
当时我内心是有点不高兴的。
我喜欢坦坦荡荡，你对我是工作的拉拢我没意见，
你跟我说，我懂。
但我一次次问，你也都听懂了，干嘛不正面回答我呢。
你回答了我，我就会跟你说好的，就会跟你说没关系我乐意，
就会跟你说领导你说是啥就是啥，（呃，领导划掉，改成她的英文名
我内心瞎生气的时候上餐了，
看到海胆的我瞬间欢喜就忍不住赞叹表扬海胆了。
X问我，要不要喝酒。
我说，我不跟领导喝，只跟朋友喝。
X用日语点了梅子酒。
服务生拿上来半瓶梅子酒和两只杯子。（酒应该是之前她存的
我说，领导我不喝。
X说，这么着急呢，我一杯不够喝。
我说，那两个杯子啥意思。
X说，一杯敬神明。
很好，那一刻内心极度不悦的我乐得海胆开花……
虽然心里在笑，气不起来，
但是觉得你不把心敞开，
我没法跟你聊，也不想聊。
唉，可是海胆真的很好吃，
这让我自责人家带我来吃这么好的东西我却铁着脸。
那就聊些无所谓的吧。
“嗯，日语好学吗？”
“工作需要，不得不学。”
“那你喜欢吗？”
X听到我这句话，静止了两秒钟，
然后慢慢把食物放进嘴里，咀嚼，
然后又夹了食物，放进嘴里，咀嚼。
我看着她，不知道气氛的尴尬是因为我还是她。
她自顾喝了口酒，然后问我，
“你最喜欢什么？”
我说，“你没回答我呢。”
她说，“你请客时再提问，我们之前说好的呀。”
我反驳不出，满脑子里：我，我，我，你，他，她，它……
“你最喜欢什么？”她又问我。
她看我的眼神直指我心底，我虽然受性格指使能别扭一下，
但是还是败在她的眼睛里了。
啊，想把嘴巴给她。
啊，想跟她说喜欢她亲我。
啊，好吧，我不能输，
于是我说：”我最喜欢大象了！“
她转过头去笑，”不是这个啦。“
然后她的电话响了，她出去接电话。
好无聊，我于是把给神明的酒喝了。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