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雁出差,西娅开车送他到机场。
到了机场,朱雁下了车,西娅从后视镜看着先生拖着行李箱从车后走过来。
“回去慢点开,我走了。”朱雁说完提起行李箱,往候机厅的方向走去。
朱雁穿着白色卫衣,黑色牛仔裤,白色板鞋,走起路来有点垫脚尖。走路的姿势太好认,以至于西娅总能从人群里一眼认出他。
西娅看着先生渐渐远去的背影,三十出头的他,还是有一股爽朗的少年气。这次出差时间比较长,两个年轻人分离前没有拥抱、亲吻和依依不舍,西娅早就习惯了这种疏离。
和朱雁的感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疏离的?西娅慢悠悠的开车回家,看着周遭环境从机场周边的荒凉到市中心的繁华,再回到家里的冷清,世间万物都不过如此吧。
到家后,女儿已经睡沉了,西娅轻轻拨了下女儿细软的头发,思绪万千。
孕晚期的西娅,除了肚子像个大气球,没有明显的变化。单看背影,还真看不出这是个怀孕的人。那个周末天气很好,朱雁睡的晚,西娅因为要供应宝宝能量,托着大肚子从床上起来吃早餐。闲着没事,西娅把客卧床单被罩都放洗衣机洗了,这个房间是给月嫂准备的。洗好后,西娅喊朱雁起来帮忙放天台晾晒,朱雁迷迷糊糊答应了,但等西娅过去找他的时候,还蒙着被子继续赖在床上。
西娅知道孕期生气对宝宝不好,她调整情绪,她知道朱雁嗜睡,有起床气,轻易喊不起来。西娅缓过情绪,再喊朱雁,朱雁只回答再睡十分钟,然而半个小时过后,西娅还是从厨房听到了朱雁的打呼声。
西娅是个急性子也有点洁癖,平日里她见不得洗碗池里搁着没洗过的碗筷,见不得脏衣篓里隔夜的脏衣服,更见不得洗手间地板上的头发。她按耐着脾气,她知道再去喊朱雁也无济于事。便自己托着肚子半蹲着从洗衣机里把那些厚重的被套捡出来,拿个大脸盘装上,走到旋转楼梯的时候,刚上第一个台阶,感觉腹部有点被拉扯到。西娅定在那儿,缓了缓,没啥不适感,便没放心上。等她从天台晾晒完衣服再回到客厅,她便觉有一股湿热的液体从大腿上控制不住地往下淌,西娅有种不好的预感。她大声喊着朱雁,慌乱之下不知道是坐着还是躺着比较好。按她之前了解到的常识,她知道她羊水破了!这个时候羊水已经把沙发套浸湿了,西娅哭出声来。
进了急诊,医院火速安排了病房,内检的医生说已经开指了。西娅此时才32周,意味着孩子即将早产。她肠子都悔青了,为什么不能忍一忍,非得勉强拿大脸盘去晾那些被子呢?想着想着便觉得下体有个团块般的大东西涌出来,接着又是一股热流往下淌。两个医生慌忙过来检查,诊断是胎盘早剥,建议尽快剖腹产手术,否则大人小孩都有生命危险。接着便看着朱雁进进出出,拿材料,签字,然后被送去产房……
西娅帮女儿理了理被子,走出房间,正对门的,是先生的房间。
朱雁和西娅,自女儿出生后,便分居了。
那时候月嫂专门照顾刚女儿的饮食起居。而剖腹产后的自己,则由母亲照顾,为了照顾方便,便跟西娅住在同一个房间,月嫂住次卧,朱雁则睡在儿童房。陪产假期间,除了听月嫂吩咐去采购食材,没什么别的事情,朱雁的日子过的轻松自在。出院两周后,母亲曾提出分居对夫妻感情无益,坐月子辛苦,也得让朱雁感受感受西娅的不容易,母亲提议跟朱雁交换房间。朱雁不情不愿答应,但是住了一晚上,便打了退堂鼓。
“我跟你睡帮不上什么忙,你看宝宝现在都是跟月嫂睡,饿了月嫂抱过来喝奶,尿了拉了月嫂给换尿布,没我啥事儿呀。搞的我还睡不好……你知道我睡不好就犯困,工作也提不起劲……”朱雁像在牢骚,话语间又透漏着请求。
“诶呀,我知道你辛苦……”西娅述说着这段时间她有多难,但是还没说完,就等来这句话。
也许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夫妻已经离心了。世界上本没有什么感同身受,朱雁根本不知道西娅有多辛苦。西娅在剖腹产后,一举一动都能感受到腹部撕扯的剧烈疼痛,生产后半个月的日日夜夜,西娅翻身都得靠母亲帮忙,他哪里知道西娅多辛苦?
生完孩子后,西娅身上多了身为母亲的温柔和坚定。而朱雁,还是那个少年,好像他还没适应和融入身为爸爸的新身份。西娅很羡慕的是,朱雁还是和以前那样,做些自己喜欢的事情而且心无旁骛。但是有了孩子之后的西娅,全副身心都在孩子身上,每天关注的都是具体的事情:孩子尿布奶粉剩多少,换季了孩子衣服该添置些什么,奶瓶是不是该换吸管杯了,绘本该更新了,玩具要新入手什么,孩子晚上吃什么……
更多时候,在一起吃饭,朱雁一边扒着饭一边看着手机,时不时放下筷子去回个信息,嘴角时不时咧着笑。从前谈恋爱约会,吃饭是一定要放下手机的,为此朱雁因西娅看手机生了好几回气。西娅看着眼前的朱雁,再看看身旁把饭菜弄一桌的小宝宝,她在对着妈妈笑,她现在只是个妈妈。
很多事情都是一个循环,但是她已经不想谈过去,没有意义。西娅不会去想朱雁对着手机咧着嘴笑,让他咧嘴笑的对方是个什么人。也不会去琢磨,房间对面门缝里透出来的光亮,他还没睡,是在忙什么?
从前再相爱,也抵不过岁月漫长。
不过是婚姻合伙人,搭伙过日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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