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后知后觉,像送走你那天一般。
又一次后知后觉,连雨都下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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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总说,能成为挚友,大概总带着爱。权志龙觉得这种说法纯属于耍流氓。
从对李胜利的感情产生爱这个字眼开始,再用一切好友之类的标准来限定彼此的关系,仿佛更像自欺欺人的说辞。
在一切爱开始的最初,好友到知己、知己变爱侣,总需要些别的什么。
权志龙从一开始就想明白了这件事,这样东西称不上稀奇,却足够无法取代。
是从他还清晰记得的很多年前开始,那一次受到太多无端的职责与过度到使人难以承受的咒骂与仇视之后,他选择将自己关起来。逼迫自己自我审视,让自己先接受现状、再接受自己。前来劝说的亲友也好父母也罢,皆吃了他的闭门羹,无功而返。
那时候他和李胜利的感情还不算稳固,处于刚开始不足一年的无根无基时期。那孩子当时在国外工作录制节目,并没能第一时间返回来。
权志龙大致猜想过李胜利看到他新闻后的神情,一定会很着急。可真让他去想象那种着急的程度,权志龙却又没了底气。
这种没底气只持续的那件事发酵后的第二个周末晚上,在穿着舞台服、连妆容都没来得及卸掉的李胜利气喘吁吁的砸开他的房门后彻底宣告破产。
要说起来,那天反而是他被吓了一跳。
李胜利一上来就砸门的架势汹涌澎湃,好像晚一秒打开门就会看到他孤独在房里寻短见见上帝了一样。
权志龙一听李胜利边砸门边大声叫嚷里的哭腔就慌了,没来得及多想就拉开了卧室门,在第一时间被李胜利冲进怀中拦腰死死抱住。
等到权志龙清晰的表达完自己没有任何想不开的意思,那孩子终于冷静下来了,认认真真的看着他说:“哥你别担心,我会救你的。”
权志龙一下被他逗笑了,被烟草摧残多日的喉咙笑起来倒有种病态的沧桑美,他清了清嗓子,摸李胜利的脸:“你懂什么啊,还说什么救我,你打算怎么救我?”
“不管,总之我会救哥的。”
窗外黑色的夜空没有一颗星星,卧室内在李胜利闯进来之前也没有开灯。只用极微弱的月光照进来一丝光线。
李胜利执拗又坚持的神情很精彩,像明明知道自己无能为力却依旧抱持着一腔热情与勇敢去撞南墙的势头。
那之中蕴藏的信任与维护大大取悦了权志龙。这几乎满足了他对爱情浪漫论与奉献论的全部幻想。他看着整片昏暗之间李胜利清澈而透亮的眼睛,几乎是立刻就燃起了体内原始的控制欲与施暴欲。
他迫切的抓过李胜利,凶狠的吻住他,舌尖撬开牙齿,不掩盖任何情绪的在李胜利口腔内肆意妄为。
夜空飘过一丝云雾遮住月光,权志龙反身把李胜利按倒在床中央,动手去拆他的衣裤。
他挑了最不合适的时宜去突破李胜利的最后一道防线,对方却像是要向他证明什么该死的‘拯救’言论,在权志龙的手指探入他后方时,强忍着羞耻与不适也没有推开他一厘米。
除却生理的刺激,没有无条件的顺从与信任更有效的催动剂。
在终于与李胜利肢体交合、相互占有之时,权志龙觉得不止是他欲望的源头,乃至他的心、他的神志,全部被一种难以言说的炙热与温暖包裹住。
他放任自己身体的一半不受大脑的操控,一记狠过一记的近乎凶残的捣入。而身体的另一半,却勉强维持住理智,不住的亲吻和抚摸身下颤抖不已的人。好让这场不合时宜的初次,变成两人皆沉醉享受的互动,而不是他一个人占有欲的宣泄。
直到李胜利克制不住的颤抖着在他身下哭喊大叫出声,权志龙也终于搂紧他的身体宣泄出来。
“我爱你。”
他说,
“胜利,我爱你。”
人们总说,男性在床上时说的话决不可信。权志龙不这么认为。
当生理攀上顶峰,灵魂也如同脱出驱壳。人的大脑与神志在那样的一瞬间几乎是空白的。
‘我连自己都忘记了,却还记得我爱你。’
权志龙认为,在那一刻说出的我爱你,足够证明‘我是真的爱你’这件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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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年少时候开始,权志龙就拥有了太多爱情的方法论。他能对着一段恋情总结分析出一本文献程度的陈词综述来。去无法成功的将理论落地。
和李胜利在一起之后,权志龙曾试图在脑内分析总结过无数次。
他没有矫情到认为他们之间的关系会严重到在李胜利原本还算平坦的人生道路开出一条布满荆棘的偏路来,也不会狂妄到以为爱情能成为他们的救世主,伟大到能掏出来摆在世人面前任人观赏的程度。
可他们之间还是存在问题。
权志龙一早便清楚的认知到了,在与李胜利在一起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渴望表现式的爱情。那段时间的‘长’几乎可以用十年来衡量,等到权志龙意识过来,早已为时过晚。
与他不同,李胜利从始至终都崇尚一种模式。李胜利希望他们之间是体会式的爱情。
体会式与表现式。这之间的鸿沟千差万别。
权志龙以为爱是需要讲出口,排除必要时刻的表白内心,还应当有更多平凡时日里的真情流露。‘我在这一刻好爱你。’那么便用嘴巴说出来,这太好理解。
可李胜利却不这样想。
除却特定时刻的主权宣示与情感剖白,想从李胜利口中听见他爱的告白只有一个途径,那就是他想说的时候。
那时候权志龙将所有冷战争吵的时间用来赌气与等待对方的和解。因此两人之间关系的隐患慢慢变成病痛,直到长成毒瘤,使他们的爱情不治而亡。
权志龙和李胜利在停车场的车里拥吻、十指紧扣出入深夜电影院的照片摆在社长办公桌上的时候是一年暖冬。
那年下了很少的雪,冬日里也时常看得见阳光。
撞见李胜利在社长办公室坐下的那天,权志龙只是不在原定计划里的去了趟公司,没想到竟意外中了‘头彩’。
“社长,我会和志龙哥分手的,也会去日本。”
“希望您能解决这件事情,我保证不会再犯。”
权志龙大概没见过李胜利这样冷静到近乎无情的声音,对着他的背挺得笔直,让权志龙觉得陌生、也无法想象李胜利说这些话时的表情。
他觉得自己受到了太突然的冲击,手脚都有些变冷。一声不响的扭头离开了公司。因此也绝对无法知晓李胜利在社长办公桌旁坐下前的一席话。
那晚李胜利回家时权志龙已经无法从他面上看出情绪,一切照旧。权志龙头一次无法做到张口质问。
他自认不理亏,却如同一个被亲密无间的人伤了一刀的“被背叛者”,哑口无言,无力辩驳。
那样的日子度过了整整一个月,权志龙甚至开始转移起情绪,暗想社长果真是完美的商人,用几句话的功夫不仅收获了日本市场还成功的拆散了他和李胜利。
可这种自我催眠式的心理无法维持太久,自动坐入‘被害者’席位的权志龙无法催动自己的伤口愈合,只好借助外力。
情人节那天天气好的没话说,权志龙早起之后收到新结识女模特的邀约短讯,收拾了一下就准备出门。
李胜利坐在客厅看电视,见他要出门有些惊讶问:“哥要出门?”
“嗯,朋友约。”
权志龙低头穿鞋,心虚的不敢抬头。
等他直起腰来,手扶上门锁。李胜利像是挣扎了一番,艰难的吐了两个字:“女生?”
“是。”
“哥不会忘记今天是什么日子吧?”
李胜利的表情有些受伤,又有些克制的失望。
权志龙数日的恼火好像终于被点爆。他甚至觉得,哪怕李胜利直接一些,最好是生气愤怒的质问他,他也许会在那种状况里选择将那天所闻所见忘记,都不是不可能。总都好过此刻李胜利的姿态。
“觉得委屈吗?嗯?”
“觉得我们的事被发现,却只有你一人被惩罚去日本,委屈是吗?”
“说着一定会和我分手的人不是胜利你自己吗?”
“现在是怎样呢?又反悔了?”
“来不及了呢,胜利xi。”
伤人的话与在对方信任的状态下自己所给予的第一时间的误解是无法追回的。虽然许多年后的权志龙终于明白了这个道理,可那时候的他,站在两人家的门口,只觉得自己像个可笑的被抛弃者。
他看着李胜利的神情在他一句句的质问里逐渐由震惊到急切、再到伤心、失望。
最后在他最终一句话后,李胜利眼中全部的情绪也终于全数藏匿至无影无踪。
“哥既然那天就知道了,为什么这一个月以来都不问我呢?”
李胜利问。
权志龙好像终于没耐心纠缠了,用一种第一次看清眼前人的眼神看着李胜利说:“我以为你会自己告诉我,然后告诉我你会和我一起面对。”
“哥认为我是因为要去日本才感到委屈吗?”
李胜利突然笑了一下,说完又觉得没必要似的,转头盯着电视不再看权志龙。
“哥去约会吧,不用管我了。”
那天权志龙在门口又站了片刻,觉得喉咙和胸口都堵得难受,便真的转头离开了。
后来李胜利离开时,冬天已经过去。
李胜利走的那天乍暖还寒,清晨天未亮就下起冷雨。权志龙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装尸体,也假装听不见门外行李箱轮在地板滚动的响声。
那天他浑浑噩噩的睡了一觉,再醒来时第一时间只想到李胜利该是已经在日本落地。门铃响了一阵,他打了个喷嚏觉得自己可能是感冒了,然后一边套睡衣一边下床去开门。
家门打开,进门的东永裴带进来一阵冷风与一身雨水。
“今天可真冷。”东永裴说。
“嗯。”权志龙心不在焉随口应着。
“胜利也走了,不知道日本冷吗?”
“鬼知道。”
权志龙烦躁的挠了挠一头乱发。
“听说是这小子自己要求去日本的,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这不是上赶着找受罪吗?”
东永裴还在身后纳闷儿,一边把买来的食材往权志龙冰箱里卸一边碎碎念。
后来权志龙无数次回想,如果除去那时因为他源自内心深处的患得患失与猜忌而下意识选择认为东永裴的那句‘听说’无非是来自李胜利的自圆其说,那事实上,他确实在那个最关键的初次信任危机事件里错过了一次与李胜利天长地久、百年好合的时机。
人类遇事爱为自己设定被害者的悲惨位置、爱假定,也爱追悔往事。
争吵不可惜、冷战不可惜,甚至彼此伤害都不算可惜。只要能将关系追回、补救,哪怕留下创口伤疤,都不算死局。
只可惜,爱情里无法设定如果。
过去覆水难收,只好向着明天前进。
决定纠缠、决定不弃舍离,伤害便只能随着奔腾不息的河水淌进心里,被爱人悄悄深藏隐匿。
(回来了~忙了好一阵,希望没有被完全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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