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的下半部分讲了两个故事,一个是西门庆回来拿家里老婆撒火,引发妻妾争吵。而是吴月娘等人请陈敬济吃饭玩耍,席间发生的一些暧昧不清的关系。
西门庆自觉受到了蒋竹山的羞辱,回家后看到妻妾们在天井下玩跳绳,更是火上浇油。几个有眼色的都往后面走了,唯独潘金莲不走,在那里扶着柱子兜鞋。西门庆先是借着酒劲就骂,骂的话非常难听,大概意思就是你们这些淫妇,一天闲的声唤,想去勾引哪个奸夫啊。这个闲的声唤听起来特别熟,陕西关中方言里骂人也经常会说:你一天闲的声唤。但这些话显然是非常粗俗的,而且西门庆居然把自己的老婆叫淫妇,也是活久见。然后看见潘金莲还在那儿玩,又上去又给了两脚。这样的场景要是发生在今天,恐怕就是民政局见了。我们也可以看见,西门庆是一个非常大男子主义的人,与其说他想拥有爱情,倒不如说他享受那种支配别人满足自己欲望的那种快感。他对女人最温柔的时候只是发生在床上,所谓“床上夫妻,床下主仆”。
西门庆走了以后,妻妾之间又发生了矛盾,这几个塑料姐妹情谊式的争吵成了本回的高光情节。每每读到这里,我就觉得《金瓶梅》里面的女性比《红楼梦》里的女性更接地气。我们仔细来看,先是大老婆埋怨潘金莲,说你都看到他身上有酒味了,就赶紧躲远,还在那儿笑,害的我们都挨骂了。这话显然是在指责潘金莲没有眼色,我们看到有意思的点在于,大家都是受害者,吴月娘作为家里大房,非但没有替姐妹出头找西门庆理论,反而窝里横,也实在是让人觉得这吴月娘没什么本事。而接下来,孟玉楼又说:骂我们也就算了,如何连大姐姐也骂起淫妇来了,没槽道的行货子。孟玉楼在西门庆的妻妾中一直都是十分圆滑的,这回说的这话在我看来太有水平了。吴月娘没有脑子,把气往潘金莲身上撒,而孟玉楼这番话就是在暗示,其实真正的混蛋是西门庆,大家要骂应该骂他。一方面帮助潘金莲转移了矛盾,一方面又维护了吴月娘的面子。
《金瓶梅》里,惹谁都不要惹潘金莲,潘金莲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受了吴月娘这样的指责,哪还受得了,于是就说:这一家里三个人,就我最好欺负,凭啥只踢我一个人。这话直接把吴月娘点炸了,又骂了回去,说你意思就连我一块儿踢呗,你自己好坏不分,我没说什么,你倒是在这儿瞎逼逼,不踢你踢狗啊。你看,这个吴月娘也是嘴太烂了,这两个人之前还在同一战线上,这下立马说掰就掰。这种情况在一夫多妻制的社会中是非常常见的,妻妾间勾心斗角,互相诋毁。而潘金莲显然是西门庆的老婆里最受西门庆喜欢的,所以吴月娘和潘金莲表面相敬如宾,其实内心里早已经是结下梁子。我在想,既然不能把爱平均分配,那为啥要去那么多老婆进门,徒增了矛盾和争端,自己还得收拾残局,多累啊。
吴月娘在这一回的表现是十分差劲的,玳安把实情说了以后,吴月娘便破口大骂:如今年程,论的甚么使的使不的。汉子孝服未满,浪着嫁人的,才一个儿?淫妇成日和汉子酒里眠酒里卧的人,他原守的甚么贞节!这话一下子骂了三个人:李瓶儿,潘金莲,还有孟玉楼。因为潘和孟也是孝服未满就嫁到了西门庆家。这吴月娘真是又可恶又愚蠢,自己拿了李瓶儿那么多财产,给李瓶儿庆生的时候表现得恭恭敬敬,这会儿立马又是另外一副嘴脸。而自己这一番话又带到了潘金莲和孟玉楼,也是十分没有水平。作者最后引用了一段意味深长的警示良言结束了这一段故事:不如意事常八九,可与人言无二三。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