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张海金父子三人被日本人杀害以后,村里人都生活在提心吊胆的担扰中,为了压缩大青山支队建立的根据地,切断根据地的物资供应,日本人在后大滩许多地方都驻有日本人和蒙古军,离村子不远的黑山子的山上建立了炮楼,他们以强化治安为名,建立了村公所(维持治安委员会),发布了“禁霄令”,晚上不允许村里人出去走动、聚会,也不允许晚上点灯,一旦发现,一律按“红胡子”对待。
随着日本人的大扫荡,八路军主力部分坚持在蛮汉山根据地,大部分已经撤回到山西偏关,后大滩只有几支武工队,伪蒙疆联合自治政府在日本人的支持下粉墨登场,李守信所部的蒙汉土匪和汉奸被编为蒙古军,这些汉奸土匪在后大滩耀武扬威、鱼肉百姓,人们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自从四零年以后,蒙古军几乎每月都要光临村子,他们以收取给养为名,在村子里胡作非为,那无法无天的劲儿连土匪都自愧不如,每月村公所不得不指派一户人家来专门负责伺候这些来村里筹粮催款的蒙古军。
那天,村公所办事员纪宝财找到爷爷,告诉他明天爷爷全家到村公所应差,所谓的应差就是负责帮助来到村中的蒙古军收粮、筹款、做饭、喂马等。爷爷小心冀冀地对全家做了分工:爷爷负责从每户村民家收取蒙古军要求的粮食,大爹四爹给蒙古军喂马和骝马,奶奶,大妈去村公所做饭,父亲烧水服侍。
内蒙的六月天,天高气爽,苍茫大地已郁郁葱葱,全家早早地吃了饭,爷爷拿着口袋就挨家挨户收粮去了,全家人都来到了村公所,村公所已经杀好了羊,奶奶和大妈将大快的羊肉放村公所的大锅中,大爹和四爹等着马匹的到来,父亲在另一口小锅中烧水。
等到太阳到了天空的中央时,总算看到西梁的路上尘土飞扬,纪宝财带着大爹和四爹迎出了村公所的大门,随着一阵阵的马蹄声,一行马队飞奔而来,在村公所前边的空地上吆喝停下了马,为首之人大约三十多岁的样子,颧骨高高的,小小的眼睛看似精明,在唇部,下颏和两颊有着稀疏的胡须,穿着土灰色的军服,大跨着一支盒子炮,六个当兵的,每个人都要大跨着一支长枪,手里拿着用牛皮制作的马鞭。
纪宝财笑容可掬地打着恭,在问长问短中接过这些兵爷们手中的缰绳,交给了大爹和四爹。然后把这些兵爷引入一带炕的家中,炕上放着朱红色炕桌。桌上放着一盒“老刀”牌香烟,父亲提着一个铜茶壶,将炖的紫酽酽的茶水小心翼翼地倒入桌上的白瓷碗中,水汽发出砖茶特有的浓厚香郁气味,纪宝财将桌上的香烟撕开,抽出香味十足的卷烟,点头哈腰递给那些兵爷的手中。
很快就晌午了,奶奶和大妈将羊肉盛入一个黑色的大瓦盆内,又将煮羊的汤倒入盆中,父亲将羊肉端入客房,客房内烟雾迷漫,呛得父亲急忙将羊肉放在桌上,咳了起来,引来那些蒙古兵哈哈大笑。
父亲冒着淡淡蒸汽的温水端放在炕沿上,等到蒙古军的当兵的洗了手后,倒掉水后双站在地下服侍着这些当兵的。纪宝财手拿小刀,在肉盆内选择肥美的羊肉,用小刀割下一片片薄薄的羊肉分别放到他们的碗中,蒙古军用手抓起羊肉片,在盛放盐和野沙葱的碗内沾一沾,塞入口中,油脂从蠕动的嘴角流出。红艳艳的脸上,闪着亮茵茵的油光。
过了一个多时辰,这些兵们才吃完肉了羊肉,端起父亲给他们倒好的茶水,喝着紫酽酽的浓茶,用枳机棍挑着牙齿中的残食,向纪宝财询问着村中的情况,纪宝财含糊不清的一边回答,一边从炕头一侧的墙壁橱中摸出几盒烟,交到了当官的手中,当官的肉脸将小眼挤在了一起,伸出了拇指:“老纪这个…..”
太阳西斜,茶余饭后的蒙古兵,从纪宝财头中接过盛着剩余肉食的褡裢,接过了大爹和四爹手中骑马的缰绳,看着驮在马背上的粮食,开心优雅地跨上了马背,在纪宝财那微卑献媚的笑声中,朝着站在空地上的人群挥了挥右手中的马鞭,急促的马蹄声卷起了一阵的黄尘,士饱马腾地冲出了村子。
这样的日子一直维持着,不知道过了多少时日,也许是一年,也许是两年吧,那些蒙古兵不来了,八路军回来了,日本人和警察队也不再来村里了,村里人的心又安了下来,张贵林回来了,就是那个知书达理,懂道理的张贵林,他说小日本的日子快要到头了。村里人相信他,果然没过多久,黑山子炮楼中的“指导官”跑了,那些蒙古军也哗变了,再过几天,听说陶林城中的日本人也跑了。爷爷又有了开荒拓地的打算,爷爷一直在做着一个梦,父亲也有这样的一个梦,也许这个梦就要实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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