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小庄离家千里之外度过的第7个元旦。没错,7年里,不仅元旦,除了春节之外的大小节日她都只身一人在陌生城市度过。
今年元旦,她的朋友圈被各种18岁的青葱少年刷屏。她只是不齿的微微一笑,这帮营销狗们过年的年终奖又稳了。元旦过来过去有什么意思呢,还不就是约约约,吃吃吃,酒店和套套销量紧俏,小情侣们发出爱的鼓掌声。
没有元旦又怎样,有了元旦又怎样。过了这天,单身狗照样是单身狗,秀恩爱照样见光死。你妈又一遍催你结婚,你虚心接受,照样不改。
想着想着,小庄在公交车靠后排一顿一仰打起了瞌睡。天全黑了,冬天的夜晚总是比印象中来的早。司机闭着眼都能开到终点的路线,这趟只是再重复一遍。人上了又下,下了又上,大转弯急刹车过了一个又一个,铁打的小庄像是焊在了椅子上。
到终点站了。
“哎哎,到终点站了啊,下车了啊下车了啊”,司机很不满意的冲着小庄吆喝。小庄这才醒来,妈的,又睡过站,当真变成老阿姨了啊,小庄满心烦躁。
“知道了知道了,喊什么喊,这就下了,又不等你上菜”,小庄从座位上起身走向后车门,满脸怒气的回怼。
“哎,哎,醒醒,下车了哈”,公交司机继续叫唤着。
这人瞎吧,没看见已经起来往外走了吗?小庄心下无语。只见公交司机起身离开座位径直朝小庄走来,小庄吓了一跳,赶忙跳下车门,妈的,今天出门没烧香,遇见的都是神经病。
“嘿,姑娘?姑娘?”公交车司机还在叫她。小庄下意识地回过头去。
座椅上,“她”还在沉沉睡着,司机扶着她的肩膀轻轻摇晃。
“姑娘,姑娘,嘿,醒醒。”
怎么可能!那个人,不!小庄的眼珠子都要瞪到爆炸,赶忙摸了把自己的脸,自己的手,踏实的触感传来,小庄这才稍稍放心。那么... 那个座位上的“她”... 小庄不敢想下去,在尖叫划破夜空前紧紧捂着自己的嘴,拔腿转身就逃。
剧烈喘着气,她转身偷偷瞥了一眼车里还在试图叫醒“她”的公交司机。好在他们还没有发现拼命逃走的真正的小庄。她只有拼命的逃,摸了把脸,泪水已经不知不觉流了一脸,嘴里的味道变得很咸。
大马路上车水马龙,只是没有多少行人,耳边静的除了风声还是风声。小庄不敢停下,不敢思考,只是跑,用力的跑。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跑回自己租的小公寓。
黑暗的楼道空无一人,小庄抖抖索索摸出钥匙插进锁眼里,心急如焚。快开啊,快啊。终于门开了,一把推门进去,虚脱一般的靠在墙上,撞邪的感觉是真他妈的可怕,逃出生天的感觉是真的好,顺手摸着开关一摁,灯亮了。
灯亮的瞬间,小庄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怎么可能!客厅里竟然还有一个“她”歪头看着小庄,微微笑着,一步步走来。
这他妈是真见鬼了!不!怎么又见鬼了!不,不,别过来,别过来!小庄在“她自己”的逼近下一步步后退着,直到被逼到了门板。不要!小庄摸到门把手,胡乱拧着,不知怎么弄开门,转身冲出去。
踏出门半步,小庄难以置信的停住了。
门外,那个从她搬进这座房子就已经住进来的屌丝男,手里甩着钥匙一脸开心,也推开门正准备走进来。一脸痴相,肥大的牛仔裤脏兮兮拖到脚面好几层,万年不换的假耐克。要不是房租便宜地段好,她才不会搬进来和这种可怕的屌丝做室友。
“哦,嗨,你今天回来真早呀,元旦终于不用加班了哈”,屌丝男见了她殷勤的打着招呼。天呐,真是要命,后面有鬼,面前还有和鬼没两样的人挡道,这特么是真不让人活了啊。
“那个,麻烦让让,我要出去”,小庄挤出一个难看的笑脸。
屌丝男却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毫无让路的反应,仍直直作势进门,小庄不得不退后。真是前有猛虎,后有恶狼,进退不得。靠,这个傻逼今天是被小姐把魂给勾了吗?小庄不耐烦的推开屌丝男,夺门而出。
猛推了一把,小庄竟然顺着惯性,差点一个踉跄摔在地上。
那一推,非但没有触到一个满身肥肉的胖子柔软的实感,反而一把摸空,让小庄刹不住惯性冲了出去,回头,她已经越过屌丝男站在了门外。
她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手。
小庄,她的手,严格按照“穿过”的字面意思,穿过了屌丝男的肩膀。
而那个屌丝男却毫无感觉,并没有被一个大活人整个空手对穿的任何不适,笑呵呵走进家门。小庄于他,只是一股无形无相的空气。
小庄愣愣的盯着自己的手,回不过神来。是的,她像一个隐形人一样穿过了一个大活人的身体,而且对方根本感知不到她的存在。
撞鬼也就算了!这比撞鬼都邪门啊!小庄不敢信自己的眼睛,某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疯了。赶在屌丝男反手关门的一瞬间前,小庄闪身挤进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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