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在本节继续分享他在浙江丽水工厂的见闻,看着工业开发区如火如荼地发展起来,何伟对这个现象背后的运作逻辑产生了兴趣,特别是对政府,农民,开发商三者之间的利润进行了深入分析。今天任大炮出了处分消息,估计以后再也没人敢随便点评私人产权这个话题,但不巧的是何伟在他的这本书里面业刚好详细地讨论了这个话题。上次我复制了其中几段话,稍微点评了下,文章居然被和谐了,哎,看来这个问题不但何伟好奇,上面的领导也担心群众们突然也好奇起来,所以不得不扼杀在摇篮里。
工业开发区在中国做事讲关系,关系是有逻辑的(“连一个学生娃都搞得清楚!”),而且从个体的层面上来看,其作用是非常明确的。官员得到了礼物,工厂就能够得到优惠待遇——对这样的交易,也就没有什么神秘可言了。(哈哈哈,确实是公开的秘密,东北和山东地区直到今天也如此)只不过,要看清楚一个城市会为这样的系统付出什么样的代价还很困难。在丽水市,驾车走在崭新的道路上,沿途经过一个个建筑工地时,我常常会想:谁在为这一切买单?以浙江省的标准来看,丽水是一个欠发达地区。2006年,它的年人均GDP仅有一万一千八百多元。目前,由于计划经济早已不存在,中央政府往这个地方投入的资金少之又少。中国的各大城市只能靠自己筹集所需的资金,可是法律又不让他们像美国的城市那样发行地方债券。他们也无法征收财产税,因为土地是国有的。(以后说不定还是会征收房地税,一鱼多吃嘛,哈哈)税收的基础十分薄弱,对于刚刚起步的工业区尤其如此:在丽水的经济开发区里,公司在开始投产后的头三年内,享受税收减免。那之后,大多数公司会想方设法在自己的收益报告上做手脚。这对于公司和官员们都是皆大欢喜的事情——他们可以得到优惠待遇、收到现金和应有尽有的中华香烟——可是,这座城市要靠税收维持运行却不大可能。(俗称潜规则,大家心照不宣)
然而,跟中国的大多数城市一样,丽水却到处都在花钱。从2000年到2005年,丽水花在基础设施建设上的钱达到了七百一十多亿元,相当于之前半个世纪投资总和的五倍。经过那一次大规模的花钱运动之后,他们立刻又赶超了自己:在2006年的上半年,也就是胸罩调节环制造厂开业那阵子,丽水的基础设施建设投资比头一年又增加了百分之三十一点七,房地产投资增长了百分之五十七点二。(今年二季度国内GDP还是靠地产拉动,戒不掉的呀,呵呵)这都是货真价实的现金投资啊,所有这一切全都扔到了新道路、新桥梁和新建筑的建设上,这可不是几条中华烟换换手那么简单的事情。可是,这些钱是从哪里来的呢?
答案就在那些建筑工地的下面。就是土地,或者更准确地说,就是土地使用权从农村转移到城市的过程。(土地财政就是秘诀,但内地农村的补助太少了,远不及城市,权利在里面就有了巨大寻租空间)在中国的农村,所有的土地都是集体性质的,像魏子淇这样的农民们无权到开放的市场上去出售自己的土地或者房屋。相反,村里面把持着所有的买卖行为。(合法权利得不到保障,法律说改就改了)如果某个城市拿定主意要发展到某片农田所在的地方,连村组织也没有多少讨价还价的能力。在这种情况下,城市可以随心所欲地占领土地,他们所支付的价格,是政府早就订好了的。(我靠,敢这么直白写的外国作家,何伟算第一个吧,直接撕开了地方的底裤呀)一旦完成出售行为,农民们就得从原来的土地上搬家,城市才能在上面进行基础设施建设,那片地方也就变成了城市。城市的土地使用权可以按照市场价格拍卖给出价最高的一方。这是一种套利交易,从农村买来土地,作为城市土地再次出卖。而这种行为,只有镇以上级别的政府才有资格进行。(合法的,正大光明的,抢劫行为)
从类似交易中获得的利润是巨大的。王利娜是中国社会科学院的一位经济学家,她告诉我,沿海地区的各大城市财政收入的一半来自房地产交易。在她看来,中国的城市跟公司有很多相似性,市长则是CEO。(再次一语中的,市长有时候就像是大宗地产销售)“他们的目的就是赚钱,这是明摆着的,”她说,“不过,他们不能只出卖房地产。投资者不是傻瓜——他们的心里十分明白,不禁要问,如果城市里面没有工业,谁还会来买房子。”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地方政府往往会成立一个经济开发区,里面的土地使用权按成本价出售。便宜的价格吸引着各大工厂来此落户,工厂反过来又会上缴税金。不过,关键的地方,还是他们使城市得到了拓展。更多的老板、店员、务工人员跟了过来——这一切都意味着,郊区面积扩大,房地产市场更火热。(两头拼缝的生意呀,挺妙的,领导们都是人精)
城市如果要想把债务还清,它就得不断地进行扩张。为了进行基础设施建设,地方政府从国有银行借出了巨额贷款。王丽炯是丽水市经济开发区的一个主任,他告诉我,在2003年,市政府为了炸毁那些山头用于修路,从银行获得的贷款大约有五亿元人民币。“要想用羊毛,就得养绵羊,”他是这么解释的。可是在中国的很多地方,地方官员纯粹是在碰运气,赌的是那些永远都不会出现的投资者。一旦出现这样的情况,经济开发区就永远是个半拉子工程,贷款成为坏账,然后,整个泡沫也就破灭了。(早些年太多开发区烂尾了,买单的还不是全体纳税人,相关领导不用负任何责任,奇葩呀)
到2006年,中央政府已经意识到了这样的体系存在着的巨大风险,从而力图放缓发展速度。利息提高了,各个城市凡是大一点的扩建项目必须经过严格的申请审批程序。(踩了急刹车)然而,权力已经极度分散,这样的规章制度很难得到真正的贯彻执行。王利娜说,国土资源部根本没有足够的人手进行必要的现场调查。有时候,他们只能尝试着依靠卫星影像来推断,哪些城市在搞大规模的建设项目。(这个细节也应证了很多莫名其妙的政策是如何出台的,制定政策的人可能就是稍微看下卫星图和资料,然后拍脑袋定了,害惨了下面执行的人,哈哈哈哈)预算也跟着遭灾,因为地方政府很容易就能作出决定,哪些东西该上报,哪些东西该隐瞒。王利娜最近到河南省的一个城镇做过调查,据当地政府报告,他们一年的财政收入仅有两亿元,可他们花在基础设施建设项目上的钱却是这个数字的五倍。王利娜想不明白,这些钱到底从何而来——她推测,当地政府从房地产交易中获得了巨大的利益,而他们同时也有各种各样的办法可以免报所有的交易行为。跟所有人一样,领导干部们都参与了这一场场的关系游戏,但凡大的交易行为总是跟贿赂和送礼相伴而行,但谁也不会留下任何书面证据。(不露痕迹,秘书帮领导善后,哈哈)只有傻瓜才有闲功夫去想什么长远利益。“每隔五年,地方政府的官员就要换个地方做官,”(这句话真是命中了要害)王利娜说,“因此,他们知道自己机会有限。他们会为下一届领导而担心吗?他们只要能捞,就尽量捞。”(感觉有点像反腐纪录片里面贪官说的原话。。。)
跟很多学者一样,王利娜相信,中国政府到头来不得不实行土地私有化政策。有了财产税这一大笔稳定的收入,政府就可以结束现行的房地产思路了,但是现在谁也没有朝这方面进行改革的动机。(这种合理推测,不但老外会这么想,其实明白人都会这么想)最遭殃的是那些最没有权力的人——农民们。他们失去的土地实际上为中国的城市化进程提供了补贴,而他们没有任何法律意义上的追索权(农民的权利就是没有权利,加上信息不对称和缺乏维权意识)——要推翻一个村支书记已经难上加难,更不用说其他的了。(这句话估计不敢在公开场合说,要不然直接被请喝茶,有人还敢推翻XXX,这是造反呀。。。。)不过,大多数农民们一心想的是外出务工,或者变成个体户,因此,他们丝毫不会为修改xian法这样的事情操心。(前些年修改XX已经成为现实,何伟的黑色幽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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