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留长

        自从踏入学校那一刻起，如果说要找一个在家时间最长的季节，那么大多数人会选择夏季。每一个连接在两个学年之间的夏季，都是在我们成长的过程中的一个不同程度的过度期，跨入那个结点，我们完成了一级的任务，踱进另一个全新的开端，我们又会遇到一个变化中的自己。很多时候我在想，在年复一年的成长过程中，我们的轨迹就像一条三角函数线，伴随着起伏的暑假，离端点越来越远。曾经的守护变成了相望，最现实的触碰，横亘在千里的距离中。记得高中的英语老师总会说一句话“快乐的时光是短暂的”，那个时候不会太懂，感觉时光是世界上最公平的东西，不会因主观悲喜随意延长或缩短。不久，很多次的通话变成了长途加漫游，一年中只有两次回去，才发觉，时间真的会因主观喜好变得长短不一。每个夏天，我都会回老家待上一段日子，陪着愈发年迈的爷爷奶奶，看一下表弟表妹又长高了多少，听一听村里面发生了什么新奇的事情，在最原始的痕迹里寻找最真实的自己。就像小时候一样，在炎热夏日的傍晚，听着蝉鸣和风声，和着月光，陪着爷爷奶奶畅谈最近的经历与感想。不一样的是，爷爷不会再像小时候那样掐着时间，等着某个电视频道播放他喜欢的戏曲，奶奶也不会想着再过一会就带我去邻居家串门。院子里的我们，更多的是心无旁骛的聊天，放佛有着说不完的话题，从小时候的调皮捣蛋，到大学的经历，从乡里乡短，到国家社会，甚至有时候会从太爷爷时代聊到现在。月色渐凉，村子也越来越静，看看时间，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恍然觉得时光流逝的太快，而我们还毫无睡意。有时候我想，如果在频繁的接触中很难发现细微的变化，那么割裂来看，可能会更加明显。就像在我最初的记忆力，爷爷是挺直的身板，满头黑发，尤其在农忙的时候，开着拖拉机在田地里驰骋，显的异常威风。对比十几年以后的现在，爷爷的头发已是黑白参半，虽然仍然是挺直的腰，但是仔细去看仍会明显地发现岁月的侵蚀。记得去年暑假我回老家，爷爷穿着我高二暑假给他买的衣服去镇上接我，回到家后我问他“您终于舍得穿这身衣服了”，奶奶笑着说“你爷知道你要回来了，翻箱倒柜找了半天，说这件衣服穿着显的年轻”，爷爷看着身上的衣服对着我奶奶道“每次看着这衣服的时候就知道我大孙子要回来了陪咱们了”。在爷爷眼中，每件衣服都有它特殊的意思，就像我给他买的那件衣服，就蕴含着“暑期已至”的意思。暑假里的每一个日子，都牵动着一种滋味，静谧的小村庄，还有那一扇时而半掩着的门，那些熟悉的景象，渐渐呈现在异域的梦里，但更多的是流淌在翻涌的记忆里。我习惯在炎热又漫长的暑假里去看一些书籍，而每一本看完的书都会被奶奶收拾在书柜里。一次，阴雨刚过，天空放晴，奶奶说建议把我那些书拿出来晒一晒。于是我们便准备行动，要把一百三十多本书都搬了出来，摆放在院子里的两张木床上。我打开书柜，看着摆放整齐的书，倏然觉得这些都好像我运行的轨迹，从儿童漫画，诗词经典，到历史哲学，每一个种类代表着每一个年龄段的我。奶奶说“这些书你爷爷没事还会去翻两页，虽然看不大懂，但是还非要倒腾几下才满意”。十几个暑假，横铺来看，将近有一千天，放佛距离很远，但是闭目间却觉得异常短暂。假如说用这些读过的书来替代的话，在可观可感的实物里的确显得不值一提。院子很大，而书柜却很小，大概这近二十年来我对爷爷奶奶的陪伴就如同这锁着记忆的书柜一般吧。或许是心中填上了这些特殊的记忆吧，在四个季节里，我最喜欢便是夏季，而爷爷奶奶最期待的也是令人燥闷的夏季吧。也许，每一段快乐的日子，在回首去观望的时候，就如同夏日雨后的彩虹一般，实际很漫长，而主观的回忆里却很短暂。在飞速发展的现在，当你想起那些牵萦着自己的人的时候，只需要打开聊天的窗口，便可以看到你希冀的那些，但是我想我们可以给予更多的是一种陪伴，一种兼有着形体和意念的陪伴。我一般会定期的给爷爷奶奶打电话，而他们也会掐算着还有多少日子我就要回去了。流淌的光阴不会变长或缩短，但是我们可以让自己的记忆存下更多的他们，我们在慢慢地长大，而他们也慢慢地“变化”。生活，会因为某些瞬间而变得精彩，这些瞬间拼凑并交融起来，大概便会凝结成一种守望，如同守着这个夏天的一座城，望着来年蝉鸣时刻熟悉的身影。你在渴望节奏慢下来，去认真的品读当下，但是慢下来的或许只有自己的心声，但愿每个夏日都会留长，在此长彼短里许下更多的陪伴，给自己更多的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