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对着阳光,蓝绿色弹珠凹凸不平的表面映照出不同大小的影子,那个少年,带着年少时的梦,随着移动的光影,将记忆在脑海中浮现。
我出生于2000年的盛夏。
小的时候,听妈妈说,在十六年前,我还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六岁的S君用毛笔宣纸画了一条龙,那一年,是龙年。
从小到大,S君一直都是孩子们所说的别人家的孩子,他很聪明,从在幼儿园时,老师就说他的智力与其他孩子不同。
他的小学和初中都过得很轻松,每节课虽然都听不到十分钟,但是他的成绩很好,最后,中考那年,不出意料,他以优异的成绩考进了重点高中。
即使他的年龄一天天增长着,但是,S君的情商却似乎停留在了小孩子的水平,每次思考什么问题,他想的比我还简单。
虽然他是我的哥哥,但是,同一时期,我看的动画片,他也会看。在我还看《喜羊羊与灰太狼》的时候,他的家里也贴着这部动画片的贴画。
我有两个哥哥,但比起来,我还是更喜欢S君。相比之下,这个哥哥对我更好,并且,一直都可以一起玩,没有年龄差距。
S君比我大六岁,但是每次都可以把他当做同龄人来看待。
S君从小就一直很惯着我,不得不承认,确实是这样。
S君在很多方面都天赋过人。他还那么小,就会用毛笔画画,还画的那么好。小的时候,他总是会用纸给我折很多很多小动物,陪我玩陪我闹。
妈妈在我过生日时,送给了我一本折纸书,每一页都有折这种动物的专用纸,但是,也许是我如今的恋书癖从小就显现出来了,我哭着闹着不允许S君撕书。无奈,S君用白纸画了一模一样的图案,然后再折。
后来,在我学会写一些字的时候,S君在玻璃窗的雾气上写了三个大字:冤大头。听妈妈说,小时候我总是喜欢跟在S君身后,一声声地喊他哥哥,像听话的小动物追随着主人一样寸步不离。但是,从那以后,我再也没喊过他哥哥。
孙大头这个称呼诞生了,后来,S君上大学后还很无奈地跟他的同学说,他也不知道他妹妹为什么总是那么叫他。可能他只是知道这个称呼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已经诞生,却忘记了原因。
时光流逝,有一些东西,任凭时光怎么努力,也无法从我的记忆中清除。
其实,S君可能不知道,后来慢慢长大的我虽然时不时地调侃挖苦他,但是,因为有他这样的哥哥,我从小没崇拜过任何人。
其实我一直很喜欢很喜欢他,完全不是平时开玩笑那么嫌弃,可能他不懂,我也从未说出口。
小时候,我就是一个要面子的小姑娘。错了也不会去道歉宁可挨骂,自己做不到的事情也不会承认,无论是比赛还是游戏,永远都不会承认我输了。
S君喜欢用他的手指夹着我的手指,然后开始慢慢用力,问我疼不疼,开始力度还好,慢慢的就觉得疼,我却还是硬撑着不说话,也许是我的表情过于僵硬,S君总会在这时候笑笑松开手。
我们小时候还喜欢掰手腕,S君大我六年,又是个男孩子,但是每次玩都是他赢我几局,我赢他几局,每次我赢的时候总是喜欢淘气地笑他力气小,而他也总是无奈地笑笑。我也一直都以为自己力气很大,直到后来,和其他同龄人掰手腕都没赢过几次,我才忽然想到,如果不是小的时候他放了水,我也不可能会赢。
随着年龄的增长,慢慢的,慢慢的,那些被埋藏在旧时光里的,属于一个哥哥对妹妹的温柔,才逐渐被发掘出来。
和我相比,奶奶一直喜欢大伯家的哥哥。小时候的我也因为这个,对奶奶显得日益生分。我从来不觉得我的童年有多快乐,唯一一点乐趣,可能就是和S君在一起的那些时光。
其实,是S君拯救了我的童年。
我一直很挑食,从小不吃猪肉不喝牛奶,有时候自己都怀疑自己是如何长大的。
可是,家人都知道,喜好独特的我却对各种豆制品情有独钟。
那天去S君家吃午饭,我的姨妈拌了一盘腐竹,因为我不能吃很辣的食物,所以没放辣椒,而姨夫却是个无辣不欢的人,S君说我不能吃辣,不放辣椒,而姨夫却一再坚持,最后到了很多辣椒油。
吃饭时,S君一再要求姨妈重新拌一盘,最终惹怒了脾气暴躁的姨夫,以至于因为一点小事而大打出手。
其实我是很感激S君的,我知道,他永远都把我看做是最重要的。
我是个懒孩子,这点我承认,我没有像S君那样超越众人的大脑,却像他一样懒到了骨灰级。
小学四年级时,做的那些数学题我都没怎么预习,按照伟大的想象力编造着答案。最后,记忆中二十道题对了一题。姨妈向我嘶吼着,而他却依旧帮我说话,他说,我还只是个孩子。
旧时的场景时常闪现,带着过往的天真与现在的场景交替汇合,我们都长大了,但我却知道,始终不变的,是他对我从未改变过的,固执的保护。
记忆里的少年总是将我护在身后,一个人去承受所有。
在他的呵护里,我度过了我的童年少年。
到了高三,他疯狂喜欢上了一个女孩,从他的行为言语中,我知道,他是真心喜欢她的。
即使是现在,我也一直觉得,他们不合适,他配得上更好的女孩。
他给我看了她的照片,讲了他们之间的故事,看着他脸上毫不掩饰的笑容,我的心开始一点一点疼起来。
只是,S君不知道,时光的飞逝使我的心逐渐变的冰冷、病态、苍白,再不复当年模样,没有人能天真一辈子。
那时候在家里,迂腐的大人们总是那么在乎成绩,他因为她被进行过无数次批斗。他以为我会向着他,他那么信任我,而我……
有些姑娘看起来很邪恶,但内心干净单纯,而小时候的我,看起来单纯可爱,只是,没有人知道,我的心里沉睡着一只恶魔,外表无害,内心变态,它在等待一个机会,等待着苏醒。
因为有了她的存在,我第一次有了患得患失的感觉。从前,我一直觉得他是我一个人的,然而,那天,我却感觉到了一丝危险,就像自己用尽一切也想要保住的最珍贵的东西却一点点脱离我紧握的双手,然而,我却无能为力。
这种感觉让我惊慌失措。
我向姨妈告了密。当时,他只知道恨我,却不知道,我在决定背叛他时,内心有过怎样的痛苦和挣扎。
自那以后,他冻满三尺寒冰的眼睛里似乎有一把利刃,望向我的瞬间,一刀一刀地将我凌迟着。
我又何尝没有痛苦?只是,无论代价是什么,我都愿意去试。他那么信任我,我却利用着他的信任,再三伤害他。
毕竟血浓于水,我最终还是得到了他的原谅。从那以后,我也懂了,其实有些事情,是你无论如何尽力去做,都做不到的。
他不只是我哥哥,更是一个男人。未来,他会有自己的家庭,会有自己的妻子,会有自己的孩子。对于彼此,我们都不是对方的唯一。
他们的感情一直很好,有过小吵小闹,但是却总能和好。最好的感情,莫过于此。
后来,我开始叫她嫂子,其实那个女孩的性格很好,只是在那之前,我从未用心看过她。
后来,我升入高中,那天他来到我家帮我补习,他静静地坐在我身旁,我侧过脸看着他。
他还似从前那般,白皙干净的侧脸,长长卷卷的睫毛,恍惚间,似乎时间从未流逝,我们从未长大。
后来,暑假我去了S君家住一段时间,对于那种没有空调又处于顶楼的房子,我其实很反感,但因为他在,无论哪里都是好的。晚上S君在厕所洗澡洗了好久,我想去洗脸,而他还没有洗完澡,S君的妈妈和他讲,你不出来你小妹怎么进去?S君的声音从厕所飘出来,带着一丝戏谑:“那就进来。我从来不是一个要脸的人。”客厅中,我飞快抓起手机,脸上火一般的烧了起来。记得从前,我以为我长大后会穿着洁白的婚纱嫁给他,就像幼年时期无数次的梦里一样,带着期盼向他走去。那一刻,从前的种种荒唐的幻想一瞬间涌现。我的脸红了起来。
我们去吃烧烤时,除了我、S君和他的女朋友,还有一个他们的高中同学。我从小不喜欢吃动物的皮和筋,当S君递给我一根牛板筋时,我很反感地拒绝了。S君要我尝尝,不好吃再给他,我当时嫌弃地问他,你怎么那么喜欢吃别人吃剩的东西。
S君很淡定地回答,我不吃还有谁吃?
小时候也是这样,一起在姥姥家吃饭时,我吃不完的饭他可以毫不嫌弃地拿过来吃,从不在意,用一个杯,睡一张床也都从来不会觉得尴尬。
小时候他给了我一个蓝绿色的玻璃弹珠,我们创造出了许多新的玩法。当他回家只有我一个人的时候,我常常喜欢拿起它,对着阳光,凹凸不平的表面映照出许许多多,不同的图案,像是来自另一个星球的梦幻世界。
玻璃弹珠的光影,是我童年时期,最美好的回忆。在姥姥家旧房子被卖掉的时候,我疯狂地回去寻找着那个玻璃弹珠。我舍不得的,并不是房子,而是从前的那些,许许多多。回不去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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