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天黑的格外的早,最后一缕晚霞被清冷的月光吞噬,黑暗,变得格外明显。
许暮站在窗边望着远处的登楼,高耸的登楼是这个城市的象征,它是这个城市的眼睛,明亮而坚定的注视着它脚下的每一个人。
许暮特别想站在那里,看看自己未来的路,是光明的一往无前,还是黑暗的混沌一片。
她和母亲是生活在这个繁华城市里卑微的人,卑微的拖着疲惫的身体艰难的活着,甚至可怜到连自己丈夫和父亲的遗照都不能摆放在家里。
“你在干什么?”林芳看到站在穿边的许暮激动的尖叫起来,她疯狂的跑过去一把推开许暮,把她推离窗户,然后颤抖着拉上窗帘。“我说过多少次了,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让你不要在晚上靠近窗户你为什么就是不听?为什么你就是不肯听我的话?”
林芳跑过去疯癫的抓着许暮的头发,开始踢打许暮,许暮没有还手,只是抱着自己的身子蜷缩在地上,“你怎么就是不听话,为什么不听我的话,为什么啊你?”
“妈,我戴了手套,我戴着手套的,妈,求你不要再打了!”许暮看着已经打红了眼睛无法控制自己的母亲,挣扎着举起左手,许暮举着双手在林芳的眼前晃了晃,“妈,你看,我戴了手套的,你不要担心!我没事的。”
看到许暮左手上戴着黑色的手套,原本癫狂的林芳慢慢的平静了下来,“戴着呢!戴着就好,戴着就好,以后要听妈妈和爸爸的话,晚上不要站在窗户边上,要永远戴着手套,一辈子都不要摘下来,答应妈妈好不好!”林芳看着被自己打得遍体鳞伤的女儿,心疼的把她揽在自己怀里,轻轻的拍打许暮的背。
许暮的眼泪一下就控制不住了,她可以怎么办,她爱这个女人爱到可以原谅一切,即使经常被她虐打到浑身是伤,可是只要她的一个拥抱额,许暮就觉得很幸福,幸福到可以原谅一切,
她知道现在把她抱在怀里的女人也是爱自己的,只是她常常无法控制自己罢了,她只是害怕,她已经失去了自己最爱的丈夫,她无法接受这样残酷的事实,所以她把自己逼到绝境,也许只有绝境才能重生。
许暮安抚好林芳,她照顾林芳服下药,看着她沉沉的睡去。
然后她洗了一个澡,小心翼翼的给自己上了药,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轻轻的关上门。
这是她每年都需要经历的事情,也是她每年最悲伤的一天。
有精神问题的母亲无论平时治疗的多好,在这一天都会变得癫狂。
而自己,无论平时装的有多坚强,在这一天所以的伪装都会被瓦解,她不过是一个渴望得到爱的小孩,哪怕卑微的跪着去寻找,她也想试一试。
一身黑衣的许暮在热闹的街头显得格格不入,她像一座被世界隔开的孤岛,漆黑的没有一丝光亮,冰冷的没有一刻温暖。
春天还带着丝丝凉意,但是街上的女生很多已经开始光腿或着穿着短袖,她们化着精致的妆容,挽着心爱的人,是那样意气风发,是那样青春洋溢,她多想拥有那样的笑容。
“那人脑子有问题吧,穿那么多还戴着手套,不热啊?”
许暮听到有人在小声的议论自己,她自嘲一笑,只能裹紧自己快步的穿过人群,及胸的黑发盖住大半张脸,没有人看的清她的长相。
拐个巷子就到了。
那个她渴望又害怕的地方,那个让每次都让她遍体鳞伤却又让她不得不去的地方。
许暮站在门口,铁门的锈味一阵一阵的钻进她的鼻子里,她的脑袋有点发闷,某根神经突兀地跳着,身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她深吸了一口气,还是伸手按了门铃。
开门的依然是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如往年一样,他总是在今天盛装,有时候许暮看到他油腻的背头真心一盆水给他冲掉。这个男人,是许暮的舅舅。
“你走吧!你为什么这么执迷不悟?每年都被打得头破血流又是何苦?”男人看着眼前这个纤瘦的女孩,她倔强的抬着头,对着他微笑,他瞬间有些心疼。
“我是想来给我的爸爸上柱香,不让我和妈妈在家里设灵位是我们答应的,这是我的承诺,但是作为女儿,我必须要……”许暮还没说完,就被一个玻璃杯砸到在地,额头上被砸破了,猩红的雪开始往外冒,许暮抬头看着这个泪眼泪眼纵横的老人家。
她的头发好像更白了。
“我的儿子不需要你这个害人精来祭拜,就是因为你和你那个害人精的母亲,他才会这么年轻就离开我,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你滚,滚啊!”老人家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扶着男人,面目狰狞的咒骂着。
“奶奶,我求你,让我给爸爸上一柱香吧!就这么一次好不好,我来了十三年了,我求你,我求求你。”
许暮不顾额头上的伤,哪怕雪已经流了大半张脸,她也顾不得去擦,她跪在地上给门里面的两个人磕着头。
“你不要叫我,你没有资格,我们许家这辈子,下辈子都不会承认你和你那个害人精的妈的。”许暮的奶奶,说到激动处捂着胸口,有点喘不过气,“我…我死也…不会…承认…”
“妈,妈你怎么样了?爸,爸快来啊!”许暮的舅舅着急的冲里面喊。
“奶奶…”许暮赶紧爬了起来想过去扶,却被舅舅关在了门外,她不停的拍打门,想知道里面的情况,但是什么也听不到。
许暮没有办法,只能和以往一样坐在门口等,即使她知道,这扇门不可能打开,但是她还是想等,抱着心里的一点点希望,等待着。
她知道爸爸现在肯定在天上看着她,陪着她。
等到12点。
她该回家了,家里还有一个需要她照顾的人,她需要打起精神,生活还要继续,12点以后就是新的一天,她需要用更大的勇气来面对接下来的生活,她的母亲还需要她支撑,她不可以垮掉。
额头上的血好像已经没怎么流了,她脱下手套,想着只要把手放进口袋,有没有戴手套也没什么关系,她把手套沾了一些门口花盆里的水,水并不干净,但是她只能先把脸上的血迹擦掉,不然在路上被人看到不好,而且万一妈妈醒了看到会担心。
许暮粗糙的擦了脸上的血迹后,右手用手套捂着伤口,左手插进衣服的口袋里,往家的方向走去。
12点的巷子漆黑一片,许暮有些害怕,每次经过这条巷子的时候,她总有一种,这就是她人生道路的错觉,她不知道脚下有什么,不知道身边有什么,只知道,前面有光,无论怎么样都要冲过去。
许暮小跑着穿过巷子,巷子口突然冒出来一个人,她来不及躲闪,一下撞了上去。
那个人被撞了一下,往马路上踉跄的走了几步,被刺眼的光照耀着的他,伸出手挡在了眼前。
远处驶来的一辆车,被突然冲出马路的人吓了一跳,一时不知道反应,忘记了踩刹车,直冲冲的往那人的方向开去。
许暮也来不及做反应,好像本能一样的跑过去想推开那人。
银白的月光铺洒在她们身边,安静躺在地上的黑色手套,轿车里瞳孔放大的司机,被许暮推倒在地的男人,落下的树叶,吹动的风,一切都停止了。
是的,一切都停止了,一切都呈现在许暮伸出左右的那一刻。
没有等来想象中的尖叫声和刹车声,许暮犹豫的从男人的身上缓缓抬起头,她挣扎着爬起来,却看到车停在了她脚边几厘米的位置,静止不动,车里的女人依然保持着她惊讶的表情,而地上的男人也带着痛苦的表情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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