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大表兄是八十年代初农村少有的大学生,又是当时很受人羡慕的临床医学专业,人呢长得又高又帅,简直是故事中完美主角的人设。
上大学临走的那一天,大表兄满眼泪痕地告别了家人和乡亲,妈妈作为大表兄的亲舅母还送了他一个铝制饭盒作为贺礼。
大表兄比我的父亲整整小了12岁,小时候经常住在姥姥家,基本算是父亲带着长大的唯一外甥。
大表兄长像出众,学习出色,然而却是一个爱哭鼻子的男孩子,和亲人离别时会哭,团聚时会哭,被长辈责备时会哭,受委屈时更会哭。
大表兄从医科大学毕业后先后辗转在多个小医院当医生,最后终于进入了县城的中医院,成为名副其实的一名中医。
在这期间,大表兄与在县委工作的女高中同学,也就是我后来的第一任大表嫂结了婚。据说,还是大表嫂一直主动追求的大表兄。婚后他们很快有了一个可爱漂亮的女儿。
大表兄不是一个话多的人,更不擅长钻营人际关系,但是医术精湛、医德高尚、广受百姓欢迎,乡里乡亲的来中医院看病总是先找大表兄。
年轻的大表嫂经常怪怨大表兄不会来事,不积极与领导搞好关系,以致职位比其他医科同学进步的慢。面对妻子的埋怨,大表兄仍然只是哭泣,然后继续埋头认真做他作为医生的本职工作。
后来,随着资历的积累,大表兄也当上了科室主任,然而还没有等大表嫂高兴几天,就传来大表兄有了外遇的消息。
尽管大表兄犹豫是否离婚、大表嫂坚决拒绝离婚,可是就在传说中的外遇—中医院的一个护士长,亲自找上门与大表嫂对峙后,离婚成了最终的结果。
大表兄净身出户,组建了新家庭,自己带了一个女儿,女方也带了一个女儿,婚后两人也再没有生育子女。
家里人本以为我的第一任大表嫂眼高手低、好吃懒做,这第二任大表嫂精明强干、为人热情,两个女儿也敬爱有加,打心眼里为大表兄高兴。
然而好景不长,这第二任大表嫂很快便与大表兄的父母兄弟妹妹女儿生冷了关系,家里人再也不能踏足他们在县城里的新家。
多个年头后噩耗传来,据说第一任大表嫂离婚后虽然改嫁几次,但生活并不如意,后悔中换上了抑郁症,自己吊死在了通往县城国道路边的一个老杨树上,留下遗嘱把唯一的一套县城楼房留给了和大表兄的亲生女儿。
大表兄的第二次婚姻陷入了更加不幸的深渊,我的第二任大表嫂死死把住了包括大表兄工资在内的家中所有财务大权,新置的几处房产也都记在了她自己和自己亲生女儿的名下。
就在几年前,大表兄的身体也垮了下来,在无数次受人邀约饮酒吃喝中种下了病因,并在一次终于爆发的脑出血后导致全身瘫痪不能自理。
生病后的大表兄性情大变,本来话不多的他如今聊起天来说个不停,不是想要纵论国际风云,就是义愤填膺般的针砭时弊,但脱口而出时往往语无伦次,让人不知所云,而更让大表兄引以为自豪的就是他的医术学问,一向内敛少言的他竟喜欢自夸起来。
其实大表兄是孤独的可怜的,现在的枕边人又是怎样对待他的呢?没人照顾没有自由,当着第二任大表嫂的面连给老家亲朋打电话都不能,这又是怎样的一种心情?
用老家人对我的第二任大表嫂的评价是,那是老实人绑上两张嘴也说不过人家的人,那是一个连自己的一根汗毛掉到地上也要捡起来捋直了装兜口的人。
听说我的姑姑为照看自己的大儿子曾去到城里大表兄的家中小住,然而没有五个小时就被吓了回来,原因是家中装满了摄像头,姑姑和大表兄说的每一句话都在大表嫂的监视中。在谈到老家房产的事情时,竟然被大表嫂在探头那一端听到并当场喝止了,说的是大表兄说了不算数,不要跟大表兄讲,要讲跟自己讲。看来,老家的房产也被这个大表嫂盯上了。
大表兄如果真的想逃离这种不幸,本可以和现在的大表嫂离婚,然而他没有这样做,也许不想这样做,也许不能这样做,谁也不得而知了。据说大表兄也曾念念叨叨地表示过,是第一任大表嫂阴魂不散找上了他,要报复他呢,恐怕这就是人的心结,一辈子的心结,越是在人老体弱时这种心结越是容易缠绕人心不能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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