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黄敦敏
18年中旬,因为刚刚从创业公司离职,有了一段闲暇的时间,便对自己以往的工作、学习和生活开始了一些反思。这些反思并不在本文的讨论范围之内,只是又引发了我对文化和思想的反思。
恰是当时社会上发生的一些公共事件,对我的三观造成了一些冲击,害怕这些事情,如果落在自己头上会怎样,后来也确实也落到了自己头上。期间充斥着对于这些事件的受害者的同情与愤慨。使得自己一度濒临抑郁症,大晚上睡不着觉或者说不想睡觉,一直在思考,大脑异常兴奋,情绪异常紧张,在外人看来有一点神经质和愤世嫉俗,还好那时是一个人租房生活,没有霍霍到其他人。
这个过程在我现在总结为:“这是可以的,这是不错的,但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先说“这是可以的。”这里说的可以是作为一个人成长来说,一定会遇到问题,没有去逃避,在不伤害到他人的情况下努力的去直面这些个问题是可以的,他培养了我的独立思考,自我探求。
然后说“这是不错的。”这里说的不错是一种探求思考问题的方式。对自己非常诚实的发问,然后又尽其所能地搜罗和学习对其领域有客观、冷静、平和心态的专家学者的文章,其中包括有观点相左的文章一起参看,来解答自己的问题,这种方法也是不错的。
最后说“这样下去是不行的。”这里说的不行是持续的抑郁状态是不行的,持续的同情泛滥以至于影响到自己生活是不行的。看到了诸多或客观或主观,或严谨或情绪的文章分析,带情绪的文字还好过滤,又平和又严谨的文字反而会让你更加焦虑。最后特别尴尬的是发现绝大多数的事情自己都改变不了。因为改变不了,所以更加抑郁了。而这种抑郁的状态持续下去是不行的。
在这种情况下,鲁迅先生笔下的阿Q们选择的方式是“精神胜利法”,我当然并不是全然摆脱了阿Q们的精神胜利法,但绝不对“心中的阿Q”进行妥协。这一段时光使得我的生命有了生长,而生命一旦发现光亮,绝不甘心沉睡于泥土当中。
在上面的过程当中,自己表现的特别地愤世嫉俗,满眼满心的都是别人的不对,仿佛99%的人都失了常,就自己是正常的,好有一番众人皆醉我独醒的狂妄。在这个时候,我忽然意识到自己着魔了!
是我所见闻的事情都不是真实的吗?还是我之前的所思考的结论都是错误的吗?可能是,可能也不是,但这些并不重要,对于反思自己来说,它的重要性已经在之前显示过了。那我到底是在哪里着了魔呢?现在我的答案是:在不明白自己与外界的边界上,我越界了,即便是佛,一越界也就成了魔!
先从内来说。我的焦虑已经影响到正常的生活了,影响到我本该做的事情了,除非有上帝的直接降临来打造完美世界,否则我一定也能找到理由让我焦虑继续下去,如果自己的身体都垮了,自己的心都不平静守中了,又怎么能去做判断呢?即便做的判断是正确的,又怎么能执行下去呢?
再从外来说。世界的一切运行有其自然运行的常道,也会有相应的万物来应和其道,如果有不遵从常道来运行的,即为非常道,也会有相应的万物让其复归常道。每一个个体在不在这个位置上,适不适合干这件事情,需要反复的思量,即使适合干,也要反思干的过程当中,有没有夹杂。
先谈这个位置是什么位置?孔子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是各就各位,各司其职,在各自的社会分工当中,做自己该做的事情。医生做医生该做的事情,厨子做厨子该做的事情,医生做了厨子该做的事情还好些,厨子做了医生该做的事情那可能是会要命的!这个位置也是可以变动的,是好的机制设计出来的。当然最好的机制是上帝的独裁,但我们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说自己能的往往是个魔鬼,所以只能根据人类社会可持续发展的基石来设计,比如说“1+1=2”、“人生而平等”、“人生而自由”等等,也可以理解为道所派生出来的法则。
那么什么又是夹杂呢?正所谓“圣人行之,愚者佩之。”这里的圣人,我先解为正常人,不要小看“正常”两字,它是和道的,人人正常也就没有许多问题了;而愚者并不是智商低下的人,往往这种人智商还非常高。正常人和愚痴的人都去践行“道”,正常人就单纯的去做,他并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对的,并不认为这有什么值得表扬和宣传的;而愚痴的人是一定要宣传的,一定要彰显给外人看的,一定要号召大家一起学习的,这践行的道似乎并不是那么重要,而表现自己在践行道非常重要,从而越走越远,越来越偏离道,成为非常道。
无论道和德,只要外显外求,就会异化。庄子曰:“圣人不死,大盗不止。”这里庄子并不是要抨击圣人,他要抨击的只是我们脑袋中臆想出来的那个圣人,那个我们心心念念无比崇拜的圣人,而那个只是贴着圣人标签的玩偶。所谓鱼不可脱于渊,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不可以拿出来显的,你却要显;不可以求的,你却要求。什么是我们要的?什么是不可以外寻的?这都关乎到我们能不能触及到那个根本的地方,否则的话,我们就仿佛看到是一堆情绪,一条条广告。
而远离实质的情绪和广告会把我们带向哪里呢?百余年来的变法与革命充斥着这样的情绪和广告,大肆的宣扬自己都是对的,别人都是不对的,不断的塑造着自己伟大光荣正确的形象,然后再被后继者打翻在地,一波接着一波,一浪高过一浪。见圣而不见道,反而裹挟着圣人,或卖赎罪券,或收高额香火钱,或办培训班,或与上师双修,或屠杀其他信仰者等等,不断打扮着圣人,变成理财经理,变成狗腿,变成成功学大师,变成淫媒,变成刽子手。
所以没有佛挡杀佛,神挡灭神的觉悟,只能成为被收割的韭菜。有圣就有魔,有佛就有魔,有形就有影,一存俱存,一亡俱亡。人有五官就有后脑勺,人有头就有屁股,有正面就有反面,它们是偶生的。人不知“道”是偶生的,见利忘害,所谓举善惩恶,这基本上都是自己跟自己较劲。听起来很美,操作起来无效。
最后再谈一点文化,文化这个东西并不是虚无缥缈的,它就在我们生活当中,就在我们的衣食住行,言谈举止当中。它一定是和这个相和的,相协调的,如果不是的话,他根本无法长期存在。经常有较为现代化生活的伙伴说,儒家文化有各种弊病,是属于农业文明的产物,培养了许多人的奴性,按鲁迅先生的话就是中国人总在做奴才和想做奴才而做不得之中相互交替;也有学习传统文化的朋友说,现代社会如此多的矛盾,各种动植物微生物种族不断死亡灭绝,地球资源都快被耗光了全是西方文明带来的恶果。
我无法解决这样的矛盾,也认为两边都有各自的道理,但这个问题并不困扰我,因为这本身就不应该是我的问题,如果我非要解决这个问题,那简直是把自己当成圣人了,况且即便是孔子、释迦牟尼、耶稣三位先生共同来到这世上,怕是也解决不了。同时我也不应该成为观察者,对这个巨大问题表现出来的许多细枝末节的与我相关的问题也不去理会,对自己多一些“老好人”和乡愿。人人都是生活者,都与这个世界是一体的,在生活中我们不可能成为观察者,好像与这个世界的败坏没有半点联系,如果没有那就不是你的世界。你不过是作为一个伪球迷,球赛都不看,只是想去骂而去骂国足而已。量子力学的研究告诉我们,有些东西用再精密的仪器去观察,观察的时候一个样,不观察的时候是另一个样。人只能观察到应在我们的感官上的那个客体,却无法观测到那个本来的实体。同时我们的感官本身也不是最完美的工具,声音、光亮、颜色用科学仪器来测量,其实都是一种波长,我们的感官把它扭曲成我们的感觉,我们本身的感觉都是假象,还怎么去观测一个真相呢?还怎么去当一个“客观”的观察者呢?
至于儒家文化的弊病,我觉得并不是孔子、孟子他们本身是想把人驯化的如奴才一般,真切的去读一些经典,可以看到他们的活泼、洒脱和真性情。后来儒家文化确实异化成皇权统治人民的工具,中国的历史也是上千年在根本上而没有变化,但绝不能苛责古人。那只是因为那个时代更适合农耕文化,儒家文化,如果只是单纯的统治者的贪欲,很难让人相信在上千年的历史上,工商业文明就没有机会打破中国的儒家文化现状。直到西方的工商业文明在近代冲击了中国,才改变了中国。在我看来,在生活当中,真正属于中国的文化经过诸多运动之后,已然没有留存多少了,可这并没有改变让中国人真正去除了奴性。相反在香港,台湾,日本,韩国等国家和地区可以看到,中国文化与西方文化碰撞之后依然充满着勃勃的生命力。
至于西方工商业文明带来的恶果,西方的有识之士也已经开始了反思。像《寂静的春天》、《瓦尔登湖》、《沙乡年鉴》等作品也开始被人争相传看。如果跳出人道主义,在整个地球生物圈这个宏观的角度来看,我相信更多的生物是更加喜欢儒家文化的,原因很简单,生物们不会被灭绝呀。但我们绝不可能退回儒家文化统治的世界,更不可能让人退化到茹毛饮血与动物无异的时代,也不可能积极进取的向着西方,以哲科思维为基础的工商业文明继续高歌狂奔 ,因为狂奔到今天,我们已经看见悬崖就在哪里,已经不远了。
所以我们的未来不在农业文明也不在工商业文明,只能在继续发展西方工商业文化的进程当中,不断回望,不断拷问发展的目的,不断以中国传统文化为代表的农业文化或者说自然文化为参考,才可能走出可持续发展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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