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狗传

妖狗传

民间见得最多的，就是猫和狗。

《妖猫传》讲的是皇族的故事，这次，雨菱给你们讲一个民间的故事，是关于狗的故事。

  那是在 1940年夏天，江淮大地上，闷热多雨。 在离淮安不远的一个小镇上，有一户人家，这户人家一共五口人，丈夫唐山，妻子月香。还有几个孩子，大女儿唐青婉，那年16岁，二儿子唐青义，那年14岁，还有不到五岁的小儿子唐青元。这户人家养了一条土狗，并给它起了个名字，名叫灰灰，因为灰灰有一身像狼一样的灰毛。说是土狗，灰灰与其他狗却不一样，它身材粗壮，脑袋上还长了一个骇人的血瘤子，因此，除了这户人家，附近的邻居都不喜欢灰灰。

    灰灰来到家有四个年头了，那是唐青婉在野外捡回来的狗。捡灰灰的时候，是一个傍晚，残阳如血，唐青婉刚从外奶奶家回来，看到了骨瘦如柴，满嘴鲜血的灰灰。灰灰体型巨大，刚看到时，着实让唐青婉吓了一跳，待到她仔细看的时候，更是吃惊不已:这狗，怎么长了那么大个瘤子，还血红血红的。唐青婉心里害怕，就绕着这狗走，但是她走一步，这狗就垂着脑袋跟一步，她停这狗也跟着停。就这么纠缠了一路，等到到家的时候，已经天黑了，一人一狗还是没有分开，正好撞见了担心女儿而出来寻找的唐山。

      唐山见了女儿松了一口气，可是刚松完一口气就吓了一大跳:闺女，你是从哪里捡到了这么大一条狗？唐青婉说，我也不知道，它自己跟过来了。

        唐家人善良，看着这狗骨瘦如柴，就收留了这狗。从此，灰灰就给唐家看家护院，忠心耿耿。只是这狗不像其他狗，除了唐青婉之外，从不与其他人亲近。总之，唐家多了一条狗，生活就这么继续平静下去了。

        只是那年，正是闹日本鬼子的时候。

      一天中午，唐家人正在吃饭。突然，灰灰顺着屋子外狂吠起来，唐山跑出去一看，一队子日本兵顶着鲜红的膏药旗往家里走过来。他赶紧对着还在吃饭的老婆孩子喊道，            快跑！

这一声大喊引起了日本兵的注意，这些黄皮子大步跑了过来，一个日本兵一枪托砸在了正要逃脱的唐山头上，鲜血顺着额头流了下来。另一个当官模样的鬼子拿着手枪，对着唐山就是一枪，可怜唐山就这样死了。剩下的几个日本兵捉住了月香和唐青婉，抱起了唐青元就扔在了井里。二儿子唐青义跑得快，躲过几枪之后，飞快地跑进了屋后的树林，一直跑到筋疲力尽，才躲进了一个老榕树洞里。

    唐青义瑟瑟发抖，蜷缩在洞里，一直躲到了月亮升起，他才战战兢兢地往外探了探头，见外面没有人影了才出来，旋即又缩了回去。直到躲得腹中饥饿难忍，才慢慢往家里走去。等到家的时候，他惊呆了。

        爹唐山血肉模糊，躺在门口；大姐赤身裸体，双腿分开，倒在地上；娘月香衣服撕烂，身上还插着一把刺刀。

      唐青义一边愣着，一边把桌子上的剩饭往嘴里送着。吃了几口饭，他一下子瘫倒在地上，放声大哭。也不知道哭了多久，他躺在娘的身边睡着了。

        又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他感到有个毛茸茸的东西在蹭自己，他睁开眼睛一看，是灰灰！灰灰呀！他抱起狗就哭了起来。灰灰动也没动，一人一狗就这么抱在一起。悲痛欲绝的唐青义哭着哭着又一次睡着了。

      第二天上午，唐青义慢慢起身，看着家里的惨状，他先是跪了下来，给爹娘姐姐磕了头，然后用家里的渡轮子车，先把爹放在别车上，又把姐姐和娘用被子包好，放在了车上，往村里的坟地走去。推着车走到井边时，他看着井里，弟弟的尸体已经不知去向。

        走到坟地，两个日本兵正在毁坟取乐，唐青义正欲跑，看着车子上的尸体，他咬咬牙，往坟地走去。两个日本兵看到有个半大小子走开，嬉笑着过来，

        你的，什么的干活。

      唐青义没有理睬他们，而是找了一块地方，开始挖坑。两个日本兵笑的更欢了，其中一个一脚踹倒了他。

      你的，良心大大的坏，支那人，不配埋在地里。

      唐青义怒火再也抑制不住，向着那个踹倒他的鬼子就冲了过去，可是立刻被枪托砸倒。

      你的良心大大的坏了！挖出来！

      另外一个日本兵怪叫着，端着刺刀就朝着他的胸口刺来，眼见着要捅进去了，突然，一团灰影从眼前一闪，灰灰像个子弹一样撞倒了这个要捅自己的日本兵。另一个日本兵看着灰灰，拔出枪要开枪，灰灰扑了上去，一口咬断了他的脖子。另一个日本兵怪叫着逃跑了。

    灰灰咬死那个日本兵之后，就开始和唐青义一起刨坑，到了夜里，终于安葬了三人。在埋唐青婉的时候，灰灰低声嘶吼，咬牙切齿。

    夜里，唐青义跪在坟头痛哭，灰灰犬坐于前，冷漠而无声。哭完，唐青义抱着灰灰，暖暖的狗身让悲痛和劳累的折磨的孩子不一会就睡着了。夜里，唐青义忽然迷迷糊糊地听到咔嚓咔嚓的声音，他醒来一看，灰灰竟然在吃那个日本兵的尸体！他惊呆了，吓得瘫倒在地，大气也不敢出，月光下，灰灰的模样，就像个妖怪。

    这个时候，远处又跑来了几个日本兵，荷枪实弹地跑来。一看，就是白天那个日本兵回去报信了，看到他们，灰灰发出一声嘶吼，仰天长啸——

      远处跑来了无数奇形怪状的狗，全部面目狰狞，凶狠可怕，但都有个特点，全都长着一颗血红的瘤子！他们向着这几个日本兵冲去，日本兵一边怪叫着，一边开枪，枪声，撕咬声，哀嚎声，响彻天际。唐青义吓得腿软，昏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唐青义闻到了一股冲鼻子的血腥味，他睁开眼，灰灰和狗群已经不见踪影，只有几个日本兵残缺的躯体。

      唐青义回了家，邻居王大爷也躲过了一劫。唐青义向他痛哭了自己的遭遇，老爷子老泪纵横，紧紧抱着他。哭完，唐青义跟老爷子说了灰灰的事，老爷子叹了一口气道：实话跟你讲，那是条碰头的野狗，从小生在坟圈子里，吃死人肉，刨死人坟。脑袋上的肉瘤，就是磕撞棺材板时候留下的，硬的不得了。它带的那些狗，都是吃死人肉的。走吧，孩子，这狗也算有情有义。

      不久之后，唐青义就跟着王大爷去了安徽躲日本。临走时候，他想安葬五岁的弟弟，但无论怎么捞，在那口井里，也捞不到弟弟的尸体。

      又后来听说，日本人在这里被游击队痛打，死了很多人，但不知道为什么，就算死再多人，日本人也不敢把尸体埋在这一片的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