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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独居的一年》:写作是否需要刻意避开“自我流露”

评《独居的一年》:写作是否需要刻意避开“自我流露”

作者: 泡子 | 来源:发表于2019-02-22 15:07 被阅读0次

    为什么是“独居的一年”

    就算花了十几个小时读完这本长达35万字的书,很多人依旧无法明白为什么书名叫《独居的一年》。约翰·欧文叙述了露丝的一生,却仅用一笔带过她丧夫后那独居的一年。

    虽然欧文没有用过多笔墨强调,但那一年,显然是露丝人生的一个关键分水岭——她与所生活的世界的一切交织中,包括亲情、爱情、友情、写作事业等,都在那一段“独居的一年”的留白过后,产生了质的改变。

    她终于在成为单亲母亲后,理解了父母丧子后的种种“异常”,她终于在遇见哈利后遇见了爱情,也终于坦诚面对写作时自我流露……

    无论主动或被动,最终是写作这件事情,治愈了露丝过去四十年那稍显仓促和凌乱的人生。

    营销界用了很多方式包装这本书,以至于很多人看过以后产生“言过其实”的感觉,但这不应该掩盖这本书真正的亮点。

    “故事”,是35万字的核心,这本质上是4个作家的故事——露丝、特德、埃迪、玛丽恩。这些角色人生交叉,组成了一个大故事。故事的“眼”,是那场带走托马斯和蒂莫西的车祸。

    这场悲剧后,特德、玛丽恩、露丝就开始走上一条摆脱痛苦的路。而埃迪,爱上了坠入痛苦、而又风情万种的玛丽恩,以至于在他漫长的一生中,都无法走出16岁那年的暑假烙下的“六十次”。他们最终都成为作家,是“痛苦”赋予了他们写作的力量。

    可以说,这是关于他们如何通过写作实现自我救赎的故事。

    如何用写作治愈自己

    在这个基于一场悲剧展开的故事里,每个角色又以作家的身份,创作了一个又一个看似割裂,而又带有千丝万缕联系的小故事。这些作品,几乎都在书中几近完整地被呈现出来。难得的是,每个小故事都有着细腻真诚的内核,如果读者愿意认真体会,会发现书中每个人在写作事业上创作的小故事,都是关于自我的流露,跟那场车祸、跟他们生命中珍视的人、跟他们无法忘记的过去、经历,息息相关。

    “如果小说家不再扮演创造者的角色,她会变成什么?因为她只有故事的创造者和故事中的人物两种 选择。”

    露丝会成为一个怎样的人?她活在两个死去的哥哥的阴影中,她终将如何理解、原谅、接纳自己生命中异常,这是整本书的核心。露丝并不待见作家以“自传式”文字讲述故事,一如埃迪、一如玛丽恩,具备强大的讲故事能力的她,总是刻意回避“自我流露”,编造看起来真实的故事。但她一定会变的。露丝的转变,正是在那点题的一年后——从故事的创作者,到故事中的人物,《我最后一个坏男友》则是转变的烙印,正是这本书,给她带来了爱情,给她带来了治愈。

    特德的《老鼠爬墙缝》《不想发出声音时发出的声音》……处处都是死去的两个儿子,还有女儿的影子。这一个细腻敏感的男人,可以深入到孩子内心最深处的恐惧,体会、并描绘。尽管欧文没有过多描写他的痛苦,但他内心的撕裂感,绝对不会比玛丽恩少。也许在酒精和性能让他短暂忘记那场车祸,他用无尽的爱欲填补内心的窟窿,但他才是那个从一而终都没有走出痛苦的人。最终特德自杀了,我想这一定不仅仅是因为他与汉娜那段错误的插曲带来的结果,而是他穷尽一生都无法摆脱的痛苦。

    玛丽恩在书中是一个“缺席”的人物。但她依然影响着故事中两个灵魂人物的人生,她出现在故事最后的那句,“不就是我和特迪嘛。”是一件恰到好处,意犹未尽的结尾。这个处理足以呈现作者强大的情节编排功底。玛丽恩最终将丧子的悲痛倾注于写作中,用一个调查失踪人口的警探的视觉,讲述了自己被那场悲剧萦绕的痛苦。那些照片,夺走了她走进新生活的力气,却又给了她活下去的支撑。每个人都有选择“不走出来”的权利,一如《海边的曼彻斯特》,“I can't beat it”。每个人对痛苦的感受力不一样,感同身受是一个伪命题,不要轻易认为,别人就该怎样怎样。

    埃迪,埃迪。求而不得,难道不是人一生中最难消解的痛苦吗?曾经沧海难为水,他的一生都被囚禁在那年暑假的《六十次》里。直到76岁的玛丽恩回到埃迪的生活中之前,我一直觉得这个角色是悲凉的存在,他太年轻的时候得到了太深刻的爱欲,以至于无法获得感受的力量,他穷尽四十年去留恋、渴望、追寻,却又始终无法复刻那段刻骨铭心。然而欧文是爱这个角色的,这些等待都在最后迎来一个笑中有泪的温暖结局。

    写作是否需要刻意避开“自我流露”

    这是一个十分有趣的议题。欧文通过不同的角色对作家的“自我”展开了深刻的探讨。

    “最好的细节是虚构的细节, 而非来自记忆之中—— 因为虚构的真相不同于观察得来的真相, 后者 充其量是一种新闻报道, 最好的虚构细节应该能够定义人物、 情节和风格, 虚构的真相是故事中应该发生—— 但不一定实际发生过的事情。”

    在一定程度上,作者的经历、情感可以带来强大的表达力量,正如16岁少年对39岁少妇的刻骨迷恋,以及这份拥有从失去到求而不得的痛苦,给了他写作的力量。

    玛丽恩告诉过埃迪儿子的死让她分神,无法专注于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 埃迪谨慎地对特德说:“ 我认为, 玛丽恩虽然想写作, 但唯一能写的只有儿子的死,我的意思是,这个主题不断浮现在她脑子里, 可她又没法写出来。”

    无论是埃迪还是玛丽恩,都是通过自我流露走上了写作的道路,并获得一定的成就。但与露丝相比,他们的局限性十分明显——跳不出特定的主题、基调,他们的文字被锁在了过去那份“刻骨铭心”的经历里。

    从露丝的写作历程来看,她是更有“天分”的一个。强大的创造力、感受使她成为炽手可热的作家,她是作品带有一些“自我”的色彩,却又不局限于此。她最终选择将记忆的真相、细节写入作品中——哪怕她曾经鄙视这种做法,但这本带有“自传色彩”的书,却比她过往任何一本书带来更大的价值:自我救赎。

    写作可以是自我流露,这会让细节、情节、情感更加饱满、真实、动人,但过分依赖过去的经历,缺乏创造性,缺乏观察,感受力,终究无法走得更高更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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