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美丽心灵》描述了一个颇有意味的场景:约翰·纳什意识到自己的精神分裂之后,靠着顽强的毅力从精神分裂的泥沼中“挣脱”了出来,最终获得了诺贝尔经济学奖。不过,他的自我救赎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康复”,因为他到老年时,精神分裂所致的癔症(幻想中的人)也仍然时时刻刻伴随着他。
约翰·纳什在分享自己如何挣脱精神分裂的泥沼时,他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话:“尽管幻想中的人从未消失,但我学会了和他们和平共处。”于是我们看到,即使约翰·纳什仍然患着精神分裂,他的生活仍在继续。
在我以往的认知中,“康复”意味着“痊愈”,意即只有从根源消灭了症状或者病因,才能算康复了。但约翰·纳什不是一直都处在精神分裂中么?我为此陷入了沉思。
直到不久前我阅读了森田正马的理论,感觉一切谜底都被揭开了。实际从一年多以前,我就一直被失眠困扰着。最初是因为躺在床上思虑过度导致兴奋过度而失眠,但后来逐渐就因为失眠而产生了“为什么我还睡不着”的焦虑,这种焦虑有时竟使我彻夜难眠。
在森田正马创立的“森田疗法”中谈到,有一个根本性的误区在于“我们认为失眠是不好的”。因此,每当我失眠,我就为这种“不好”而焦虑,焦虑又导致失眠,最后陷入恶性循环。并且,当强迫自己入睡时,反而会加剧失眠。
据此,森田正马认为“正视失眠,意识到失眠是每个人都会产生的,即使连续几天失眠,也会因为疲劳而自然入睡的,因此,我们完全不必认为失眠是可怕的,顺其自然就好。即使失眠,也要像健康人那样生活着。”森田正马的观点其实是从根本上改变我们对失眠这一现象的看法。
每当失眠,试着正视失眠,并与之和平共处。当我这样做的时候,我睡着了。森田疗法实际是使人“置之死地,而后生。”
约翰·纳什正是这样,正视精神分裂,不强求自己治愈它,与癔症共存,像健康的数学家那样耕耘着,构建了自己的美丽心灵。
森田疗法同时也蕴含着一种深刻的哲学观念,它的精神内涵就如同加缪在《西西弗神话》中深刻的阐述一样:重要的不是治愈,而是带着病痛活下去。
我想,生命历程中的“病痛”一直都在,即使治愈,也会接二连三的萌发另一类“病痛”。如果以“治愈”为最终目标,必然陷入两难的境地。“治愈”当然是我们的理想,但并不现实。
森田疗法中另一个关键是像健康人一样生活。我知道,带着病痛像健康人一样过活是困难的,包括加缪本人也在命运的荒诞离奇中痛苦万分。有人说,如果身体或精神有了病痛,很容易就丧失了斗志,强迫自己正常生活,这难道不是破坏了“顺其自然”原则么?
这可以归结为一个逻辑上的“自我涉及”问题。当然,我不想仅仅把这个问题当成一个逻辑问题。如果少了这个唯一的“强迫”,“康复”便成了无稽之谈。这个“强迫”本身和“强迫自己睡着”那种“强迫”有本质的不同。这是解开一切强迫的钥匙,而且,在这种“强迫”中,由于专注于应该做的事情,对要除去的那些“强迫”的关注度自然就降低了,到最后其实那些所谓的强迫性烦恼都将转化成小小的情绪波动。
这和基督徒“信上帝,得永生”也是一样的,专注于追求上帝,自然就不会被俗世烦恼所困扰。当然,追求上帝的过程必定要符合事实唯真性。我想这应该就是各种宗教的真谛。
重要的不是治愈,而是带着病痛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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