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眼之殇
这个梦做了好久好久,我几乎觉得我已经不可能从那里醒过来。我独自坐在地上,已经开始垂头丧气。总是在这个大大的屋子里,四周都是摆放着陈旧的家具,跟四年前一样。曾经我在这里生活了六年。这里有着母亲的欢笑,有着父亲的责骂。但后来我们离开了这里。因为我要离开这座城市去另外一个陌生的城市去上学。我每次想到这里总会像哭,这里有太多的回忆。
我不想睁开我的眼睛,因为我很难睁开,稍微一用力,就像有胶带贴在了我的左眼上,我想用手去撕下那层胶带,可是,我害怕左眼里看到的东西。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在我微微尝试睁开时,我会听到耳边传来的稀稀拉拉的声音。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恐惧包围这我。我只能蹲在一个角落。我想喊救命。可是我发现这屋子里只有我一个人和死气沉沉的家具。我知道这是在做梦,我想努力睁开眼睛,我拼命的眯着眼睛,想走到房门口,我用力的拍打了一下我的脑袋,极尽所能告诉自己这只是一个梦,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你只要不蹲在这里,拼命跑到前厅的门那里。用手把门打开,你就可以醒过来。
我又捡起身旁的砖头。我紧闭着双眼,尽量让自己不看到这里的任何东西。我迅速摸起了那个砖头。重重的砸向我的脑袋,我感觉的到,一种热热的液体沾满了我的手。砖头掉到地上的声音是那么清晰。我好想让自己就这样死在这个梦里,听人说,想从梦里醒来,那就直接在梦里用最快的方式自杀。我试着自杀,我忍受不了这个地方。我看到了好多好多。。。。。我晕了过去,我本以为这样就结束了这个梦。
我以为睁开双阳,我就会在我的床上,可是的左眼还是睁不开。在眼睛睁开的那一瞬间我只看到右眼里的古老的木质椅子上坐着一个人。可能是女人。那件衣服太破了。眼睛感觉蒙上了什么东西实在看不清。我只能一只眼睛看见。当我眨一下时,我根本就判断不了她和我之间的距离。我怕她碰到我,我怕她是我梦里的非人类。我哆哆嗦嗦的蹲在角落。我要跳出去。
我要去开门。
我要跳出去。
我咬紧牙,“不管你们是什么,如果我问你,你不回答我那我就自己走了。你是谁?1,2,3,”她没有开口说话,我没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突然我的耳边传来一个沙哑的女人的声音“不可以”。我立刻紧闭双眼,用双手在空中乱舞,生怕她靠近我,但我感觉刚才就连她的呼吸都已经就在的耳旁。我用手堵住自己的耳朵。我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我要出去。
既然这里一直不让我睁开左眼,那我就非要睁开,是不是会从这个梦里出去。我看到了。可是我看到的一个个六边形的网格。我看到的是网格的中心模糊的影子。还是在那里坐着,可是那里是个残破的洋娃娃。我立刻又闭上了我的眼睛。本能告诉我我不能看,看了她会飞过来。我的脑袋里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场景。为什么黑夜还没有结束。只要到了早上,我就能睁眼醒过来。这一切梦魇就不会折磨我。
不,我不能管她了。我要摸着墙走到门那里。我要醒过来。我起身摸着身旁掉了墙皮的墙,我刚迈出一步,我好想感觉我的腿好像被一只手抓住了。我不清楚这是谁的手,但是我感觉的到这手抓的我的腿都快要断了。
求求你,放过我。
我无助的哀求着,可是没有任何的回应。有的只是那手抓的越来越紧。我要找东西把这该死的鬼东西弄掉。我要找东西,我睁开右眼,看着我的身下躺着一个女人。他极力的抓着我的腿,头发凌乱。感觉一张脸就在我的面前,离我的脸只有2厘米的距离。我镇定一下,我知道她的脸应该没有离我这么近。我看不出那面孔是谁。我敢保证那不是我认识的任何人。她跟我好像没有任何关系。可她为什么在我的梦里。我看到在我左肩旁边有根棍子。我要去拿到它。可是我发现我的手根本没有碰到它。我发现距离判断错了。睁开另一只眼睛,我看到的景象让我大吃一惊。一个洋娃娃就在我的脚上。而我要拿的棍子却在离我有三步远的地方。我使劲的跺着脚。让那该死的鬼东西从我的脚上下去。她好像被我踹烂了。那些网格里有着很多的一片一片的碎片。我闭上左眼,可是看到是一个踹烂的尸体。我一下子跳了起来。我拿到棍子。不小心也打碎了在桌子上放的梳妆盒。里面的镜子掉了出来。碎片在地上倒映着这里的破败的景象。耳边不时传来奇怪的声音,我不想听。那些来自如同地狱般的传唤。我怕我被这声音带走就再也醒不过来。我怕我就那样被带到另一个未知的环境。在纠结中我终于走到了门前,我想与我身后一切肮脏的东西说再见。我要明天去上班。我打开了。可是我发现这扇门打开后却还没有看到我久违的天花板。我为什么还在梦里。
还在这破败的景象中。残破的老宅,高高的大灯笼在天花板上摇摇欲坠。四周却还有着十几盏破旧的灯笼。屋子这中央只是一个老头穿着破的皮袄。嘴里抽着一杆烟在那里冒着热气。我慢慢的走过去。他说“你过来,小兔崽子,你不认识我啦?“我小心翼翼的朝他的方向迈着步子。你好好看看我,你不认识我了。我真的不敢好好看看他。因为我害怕这张是否是人脸。我不敢直视。他说坐在这等天亮吧。我低着头。默不作声。我知道我没什么地方可以去了。因为我已经放弃逃离了,尝试了那么多方法可是还是没有醒来。我想念我的床,我的天花板,我的闹钟。
”你可以看看我啊。“
”我能不看吗?求你了。我不想看“
”没事的,你可以看一下。你认识我的呀“
”这是梦,快天亮了。我不想看看你“
”看看我,你会死啊。“他突然大声吼道。
我感觉的到那股浓烈的汉烟味堵住了我的鼻子。他好像爬上了桌子凑到我的面前吼出来的。难道他就在我的面前。我不敢睁开眼睛,可是我又很是好奇。
”来吧,快天亮了。你可以看看。不会是屋里的那些的“
我还是忍不住好奇,于是睁开了右眼。仔细看了它一眼。他就在桌子上,脸凑到了我的面前,黑漆漆的。我被吓的倒退,倒在了地上。我看清了。我看清了。
可是在我倒地时,我微微的睁开了左眼。我在那六边形的网格里看到的却是..........
血途
现在肯定天亮了。我的眼前有了微弱的光,我看到我的眼皮上血丝。被阳光晒出那丝丝血状。可是为什么我还在这条路上走着,我拖着我没有右脚的后腿走了好久好久,我已经筋疲力尽,根本跑步不动了。我不清楚为什么这条路连个尽头都没有,连路两旁都看不到,只有漆黑的一片,那片黑足足已经把我的整个世界都吞噬殆尽。我不想再抬头左顾右盼。对那一切早已经失望。
“他妈的,这根本就是个梦,一个傻逼的梦。”
我叹气,使劲的敲打着我的右腿,如果这是个梦,是不是我这样打我的腿,心里想着他能长出脚来,能够自愈,那样我就可以尽快跑到尽头了。哪怕没有尽头也能甩开那后面一直跟着我的声音。如果身旁有那么一个砖头,我愿意把它举过头顶,然后狠狠地砸在我的腿上,那条腿好像打了麻药一样。什么感觉都没有,我不能感到它的存在,虽然没有了脚可是,但疼痛都没有了。我不能解释着个奇葩的梦里到底在发生着什么。
当我看到那桌子上的东西时,我承认我吓坏了。我没管前面的墙上有几个窟窿,就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一样我想用我的头冲向那面残破的墙,我奋力冲去,我以为这样我能结束这苦逼的一切,可是我一下子感觉到身后传来了阵阵的巨响,整个墙塌了,把那一切都压在了下面。我站在了一条路上。四周漆黑,但是只有红红的路灯在一闪一闪。我不知道路灯为什么会是红色的,我想不出这是在什么地方。我能感觉的到随着那面墙的倒塌,传来了阵阵的哀嚎。我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在发出那样的惨叫。我不敢去想。我不能去想,我想离开。我要离开。突然我看到后面的路面在一片片的坍塌。发出地面碎裂的声音。地面从裂缝中爬出了好多好多的甲虫。上面绿绿的壳子。看上去就像作呕。我看着那些虫子一片一片的吞噬着一切,那有着三个像足球一样的虫子堆在慢慢滚过来。借着暗红的灯光,我定睛一看,我靠,是刚才那老头的脑袋。只见那虫子从老头的眼睛的窟窿里来回地爬着,我想那七窍都已经被他们占据。我把头转了过去。就这样我一直在它们的追逐下跑了好远好远。你无法想象一个断了脚的人,是怎样突破自己的身体极限。可能在这个梦里也有着变化。在那一段我根本就不觉得自己是个残疾人。根本就没有失去那一只脚。但我的感觉是好像那里长出了一只手,在撑着地面。就这样我跑了好久,累了,我就开始走。后面那些东西已经被我拉开了有500米的距离。与其说累了。还不如说是那条腿开始麻木。我不得不慢下来。时不时的看一下那条腿,确保它没有像我想象的那样长出一只手来。那里早已经干了。沾满了泥土。根本都看不见伤口。当我坐下,检查一下子忽然发现。这是我的腿吗,那条腿上的末端沾满的泥土上有着好多好多的小泡泡。就像一个个凸起小泡包装袋。轻微的一声啪,一个小泡破了,里面流出了鲜绿的液体,一只白白的虫子有四厘米左右长。爬了出来。这是蛆。难道这条腿里全部都是蛆嘛!我不敢想象。我想把这条腿锯掉。可是我的身旁连一件可以让我对自己动手的工具都没有。我不能看着我的这条腿就这么废掉,可是我看着一个个附着在腿上的小泡泡破掉,爬出的东西让我恶心。我不得不锯掉它。
为什么没有人来帮我一把。为什么我还在这个梦里。我多想现在一个人跑到我的床边对着我的耳朵大喊“起床了。”我多想昨天晚上把她留下,这样早上也会有人叫我起床啊。我怎么还没有醒来。
我不能放任那些东西爬出来了。我要极力的往前走,我使劲的把这条腿往地上蹭,我想这样把那该死的虫子这样都磨死在这路上。我使劲的蹭啊,蹭啊,自己都能听的到那摩擦发出的吱吱声,还杂夹着那虫子的泡泡“啪啪”的破裂声。越来越慢了。如果这样在现实中,是不是我早已经失血过多而死了。可能在那面墙倒掉的时候我就已经死去了。可是这个梦设定的好像就是不让我死去。
路灯突然全黑掉了。本来还有着依稀的暗红的灯光,现在连五指都看不见的黑暗中只有我一个人。我不想再做这个梦了。我放弃,不管你们是什么虫子。我就在这里。你们开吧。随便把我吃掉吧。我双手一张,躺倒了公路上。在躺下之前,我看见后面一直追我的虫子已经快到50
米的距离了。绿绿的一片,可是在这一片虫子中明显的看到一条很长很长的红色地带。我知道那是我一路蹭下来的血。我任由他们的摆布。希望这样结束这一切。
我闭上双眼,等待着虫子大军的到来。我的腿已经没有任何的知觉,但我还是觉得那小泡泡在一直的往外冒。不断地破裂。我希望在这里的生命就此结束。不管我看到了什么我都想忘记。我也不会跟任何人去说我今晚做的梦。我希望以后的梦里能是那种开着法拉利,喝着香槟,有美女陪伴的景象。瞳孔在无限的放大,我感到有东西已经爬上我的左脚。我感到那一小只一小只的东西在我的身上爬,让我的每一寸皮肤都感到无比的痒,这是有外来入侵的警告。当我觉得它们已经爬到我的脖子时,突然觉得它们迅速的爬了下去。为什么,难道我太臭,不好吃。难道这里也会讲究味道。难道我的腿有了蛆,我的味道就不纯了。我不知道是何种原因。
我感觉到一个人的手从我的腿摸了上来,一直摸到我的脸,那手冰凉冰凉的,感觉不到任何的人该有的温度。就像一个女孩的手赤裸裸的放了四个小时的感觉。那手冰的让我想坐起来骂她:“你敢不敢把手烤热了再摸我。跟他妈的速冻的似的”但是我怕,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再触碰我的身体。算了,让它摸个够,也许她能把我摸死呢。我感到一股风从我的耳边传来。我感觉好像有个人的嘴唇碰到了我的耳朵。我听到了一个生音。我顿时脑袋嗡的一下。感觉耳朵什么也听不见了。
我的脑海中看到闪烁的暗红色的路灯,一闪,一闪。
脑海中看见一个人拖着一条腿在那里一直往前走着。看着那鲜红的血带,那鲜血把整条路都染红了。在这鲜红中还有着那点点的白色斑点。这副画面在我的脑海中出现了五张,他们在重叠着,他们在转,那种360度的转。我感觉脑袋晕晕的。
临行
“病人家属跟我来一下”医生走过来拿着手里的化验单。
她只能听从着医生的吩咐。乖乖的跟医生去去了办公室。已经七天了。父亲还是没有醒来。眼眶的泪也已经早已苦干。
“我想你要做好充足的准备,你的父亲可能过不了今晚。脑部手术带来的风险还是存在很大的。我们对此也是深表遗憾。”医生合上了本子。深深的低下了头。
她走出了医生的办公室,她不想再那里待很久,那里有太多的悲伤,好多人都在那里被宣判了死刑。他们是死亡的使者。那是死神的办公室。走廊里的冷气太足了。冻的人瑟瑟发抖。她已经麻木了,她早已经习惯了这无情的冷气。冷气中夹杂着那浓重的消毒水的味道,好像已经把她的食道都消毒了一遍。她无助地坐在了椅子上,椅子冰冷就像这走廊里的空气。穿过衣服刺入皮肤。从没有想过离开这个人,家人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她没有想过一个看着她从小长大的人就这样到另一个世界会是什么样子。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那些冰冷的仪器和仪器中间的那个男人。
擦干眼角的泪水,回到ICU。看到那些大大小小的仪器,总是会让人心里产生莫名的伤感。她的泪水在眼眶边打转。屋子里回响着那‘滴滴滴滴’的声音。这是躺在床上的这个人的心跳。这个心跳曾经是一个小女孩最喜欢的怀抱里发出的声音。曾经的那个宽阔的臂膀早已经瘦成了干柴。脸上毫无生气。一条条塑料的管子在脸上插来插去,已经看不出曾经的模样。父亲还是紧闭着双眼,不肯睁开。无论人怎么去呼唤,他还是在自己的梦里。就这样睡着。她有时在想,是不是父亲在做着一个很美很美的梦,在梦里:一家人欢快的在一起吃着饭看着电视。有说有笑。在梦里是否他会看到最美丽的夕阳。看到年轻时的母亲。如果父亲就这样安详的在梦中结束了自己的生命。那样他在世上最后的感觉就不会是痛苦。
她拉着父亲干枯的手,那手已经像千疮百孔的旧城墙,被针扎了无数个眼。能清晰的看到那血管里缓缓的流动的血液鼓动血管的样子。那里面流淌的一半是鲜血一半则是冰冷的药。没有任何一双手能比的上这双手亲切。
为了能唤醒父亲,在这七天里家人使用了各种的方法。就在上午,她还请来了父亲的好朋友。多年的好友,在病床前看到曾经的那个人现在已经不能再像当年一样好好的站在他的面前。她看到这样的场景也潸然泪下。她让父亲的老友单独和父亲聊了好久。当父亲的老友从病房出来时,戴上了那个老旧的帽子。叹了一口气。摇摇头。她就知道了结果。父亲还是没有醒来。她搀扶着她父亲的老朋友离开了医院。老人家不时的摇头感叹。
上帝总是这样,在跟每个人开着或大或小的玩笑。人们总是因为失去或错过某些人而失落,可是,虽然每个人最初都以人的形式出现在人们面前,可缘分一尽。有些人只能化为相片,文字,或只留下一个名字。
她看着父亲。看着这个曾经英俊的男人。现在已经身体枯萎。来到了生命的弥留之际。她不想看着这个人的离去。
自从这个人收养她的那天起,她就认定要陪他走完生命的旅途。曾经他给了她全世界的温暖。可是现在他却要不辞而别。
眼睛睁开了。那双枯黄的手颤动了一下,在她的手中动了。一个声音微微颤抖。
“我好想听到有人在叫我了。”他张口说出了这句话。她哭了。
这时已经是下午六点多了。外面的夕阳是那么好看,那么温暖。
“死者,男,67岁,左眼失明,右腿残疾,脑部手术失败。确认无误。”一个医生看着病历单默默的走了,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随之离开的还有这屋里曾经躺着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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