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潇的暮雨顺着乌蓬打到了江心的船上,范蠡静静的坐在船尾,望着远处苍茫的青山发呆.是啊,那是一弯温柔的曲线,顺着江水一直缠绕到他的心头.
"少伯,你在想她吗?"
西施婀娜的倩影走到了他的身旁。
怎么说呢?范蠡回头看了看西施那张满是纯情的脸,笑了笑,把她偎在怀里,不语,依然看着那天边的苍翠.孰是孰非?他下意识的轻抚夷光的长发,"这离姑苏很远了吧!"
"恩,前面就是宜兴了.大王派来追我们的将军们昨天便回去了,少伯,我真的好累."
范蠡依旧是那双饱含着痴情的眼,累,他梦想的解脱不正是这样吗?能与心爱的女子共同浪迹天涯,永不分开.可如今却为何笑不起来?难道我还是留恋那红尘间的繁华?难道我还想再辅佐大王成就一番霸业?还是因为她?
"少伯,你为什么不说话?"不错的我已经在这坐了一天一夜了,范蠡轻轻的掸去身上的浮尘,牵起西施皎洁的玉臂,"夷光,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到了宜兴我们就好好过日子.""恩",西施的嘴角泛起了喜悦,那是一种发自于内心的甜美.
要靠岸了,他收拾着从会稽带来的衣物,可目光却再次停留在那根浅绿色的竹杖上,他一直把它带在身旁,难道我真的对她动了情?他又陷入了沉思.
"少伯,收拾好了么?我们上岸吧!"略微整理一下凌乱的思绪,他应道:"马上!".
宜兴古渡,驿外边桥,淅沥沥的雨中,她孤独的想着,雨沿着她的秀发淌到她的脸上,也分不清究竟哪里才是她的泪,哪里已被雨水浸湿."西施真的很美,美得让人难忘",此刻,她心中还在想着三天前发生的那一幕,"为什么,为什么我会缩手?也许白公公是对的,它早就知道范蠡是会让我伤心一辈子的人",一声惊雷已不容她胡思乱想,因为此刻,在她身旁走过的是今生她最不愿再见到的那两个人.
"少伯,快走啊!呵呵,今夜的雨真凉."离开吴宫的西施如一只脱身于牢笼的鸟儿,纵使在雨中还是那般的愉悦.她笑啊,闹啊,丝丝的冰雨染湿了她的睫毛,银铃般的笑语在空中回荡.
蓦地,她感到一丝心痛,紧敛娥眉,轻捧心窝."夷光,你怎么了?"范蠡忙冲上前去将她揽入怀中,又是一声惊雷,"夷光,你......"范蠡抬起头的那一刹那,他呆住了.那是谁?一身浅绿色的衣衫,一副俊俏的容貌,樱桃口旁显出千般的秀丽,如烟眉头透出百种的清纯.不过她是冷的,她手中的竹棒也是冰冰的,她,不正是让他难以忘却的阿青吗?而此刻,他心头却散发出阵阵凉意.
阿青也看到了他,没想到在这里竟会再次见面,而见面时他手中抱着的却是另外一个女子."阿....阿青....."她的竹杖已递到了他的胸口,"范蠡,你又来干吗?"她一身的杀气将雨水冲刷过的青石映上一片洁白.
"阿青,范蠡知道对不住你,你要杀,范蠡决不含糊,可你,你能放过夷光吗?范蠡百死而无怨,只求你不要伤害她."
范蠡知道,阿青是决计不会杀他的,而他心中却偏偏只爱着西施.就在那一刹那,他仿佛又回到了从从会稽到姑苏的水程中,耳旁是夷光如若耶溪水的声调“.....少伯,你答应我,一定要接我回来,越快越好,我日日夜夜的在等着你。你再说一遍,你永远永远不会忘了我....."一切真的很久远了吧,久到每逢夜阑人静便会想起,今晚,雨下着,点点的温情充斥了本属于这夜的寒冷,假使死了,有夷光在旁也无怨无悔.
"让开!"阿青的剑抵进了他的胸膛,"我再说一次,让开!"
鲜红的血从她竹棒的尖端淡淡的流出,范蠡看了看她,仍旧安抚着怀中心痛难忍的西施,"夷光,你好些了吗?"西施用虚弱的声音,指着阿青说道:"青...青姑娘,我和...你...走,请...不要...为难少伯."
阿青没有理会西施的恳求,继续问道:"范蠡,你到底让是不让?"
"阿青!你何苦咄咄相逼呢?当初我将她送入吴宫已是负心,今日,我如何再将她交与你!"
"你,你不怕死?"
范蠡不答,他那饱含浓恋的眼光再度回归于西施."夷光,别怕,没事,这冷."他脱下身上那还带着热气的蓑衣,盖在了她的身上,"少伯,血...你...你流血了.""呵呵,没什么,还记得我们在船上说的话吗?你说,你爱看我唱歌的模样,现在我就给你唱""少伯,你还..."范蠡轻轻的捂住她的口,"西风愆阳,越水茫茫.春日迟迟,淑女采桑..."和着雨声,他轻轻的唱起那首古老的越歌.
阿青那执剑的手在颤抖,不知道那是因为恋的热烈还是恨的切肤,或许这就是宿命,假如当初没有遇到他,假如是白公公先我一天找到他,那么我的生命还会是这样吗?母亲说,不要我别跟男人多说话.难道当初母亲是知道的,我会爱上他,然后忘记仇恨."范蠡!"她一下刺了过去,"小心!"阿青喊到,范蠡没有躲闪,冰冷的竹插入了他的身躯,"七月流火,八月芦花,满汀洲。九月肃霜,十月蟋蟀,入..我...床"
"你为什么不躲开?"阿青颤动的双手松了下来.范蠡抬头笑了笑,微微的身子一抖,一根竹棒从袖间滑落,他拥着西施,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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