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雀

老爸不舒服，我一大早就起来带他看病，他这趟病拖得时间长了，情况有点严重，医生开了各种检查让做，我楼上楼下跑了不知道多少趟，终于一切弄好，拿了药，送了他回家。已经是下午四点钟了，好累，我站在阳台上透透气，吃个耙耙柑养养精神。

屋子前的电线上站着几个小小鸟儿，土黄的羽色深浅斑驳，非常活泼，一刻不停地伸伸脖子扭扭腰，间或还要蹦跶两下。看起来很欢快的样子。天上还下着雨，不冷吗？怎么不找个能挡雨的地方好好呆着？

我盯着它们看了好久，想起来了，这不是小麻雀吗？

从前，农村里最多的鸟儿就是麻雀了，别的鸟很少见。它们总是一队队一群群的出现。高高的电线上，它们站成长队，像五线谱上的音符高低错落，它们交头接耳摇头摆尾叽叽喳喳，也不知道这些小鸟儿怎么有那么多话要说。远方的农田里，时不时就会呼啦啦飞起一群，不知道是谁惊着了它们，它们急急匆匆掠过天空，转瞬消失不见。黄昏的时候，它们都回家了，小树林子里热闹极了，唧唧，喳喳，是呼朋唤友，是招呼小朋友别太贪玩。麻雀太贪吃也太聪明，每次家里晾晒粮食的时候，它们总是偷偷摸摸又光明正大地来偷吃，我便总是领了守护粮食的重任，手里拿一根长竹竿不停地巡逻，不停地驱赶这些胆大包天的小贼。它们太精明了，这边赶走了一个，那边就有一个蹦蹦跳跳趁机啄一口。让我恨得不得了。

后来，似乎小麻雀不那么常见了。我不知有多久未见过小麻雀了。大片的农田不长庄稼了，田野里长满了各种各样的房子，宽阔的马路代替了原来窄小的田埂，不闻鸟鸣声，只有飞驰而过的汽车呼啸。

再后来，城市和乡村都开始种树，一排排，一行行，那么多 的树。它们会开花，四季都有不同的花；它们会落叶，落叶的时候，当黄叶飘飘洒洒从树上落下来到的时候，其美妙不输花开。

然后，鸟儿越来越多了。我认识了许多从前不曾见过的鸟儿。

在水边觅食的是白鹭，它们拥有洁白羽毛，修长的的脖颈，姿态优雅从容。公园里有许多斑鸠，灰扑扑肥嘟嘟的，看起来不大聪明的样子，它们的脖子上有许多圆圆的白色斑点，这点装饰好歹给它们的形象加了一点分。斑鸠飞起来的样子实在蠢笨，它的羽翼不够宽广而肚子却太过饱满圆润，让人担心它会不会从空中掉落下来。我常疑心它们是怎么繁衍到如今的，可是它们确实到处都是了，我上班的时候能听见它们在咕咕，我回家的时候也能听见它们在咕咕。还有什么乌鸫、鹡鸰、喜鹊，等等，我从前只在书上见过的，现在也常常见面了。

但是小麻雀不常见，倒让我常常怀念起来。我的城市里电线都是入了地的，空中没有五线谱，当然也不会有五线谱上的音符了。公园里、水塘边，也不怎么见到它们。大约它们总是爱吃粮食的，这里人粮食种的少了，它们便也不爱来这里了。

今天却在家门口见到了这一小群麻雀。我疑惑它们怎么会出现在这冷冷的春雨中。一个小麻雀忽而起飞了，轻捷地扑打着翅膀，落到了老爸鸡舍边，低头飞快啄食，又飞快地起飞，这回落到了对面人家的屋檐上了。哈哈，原来如此，想来鸡舍边上有掉落的饲料屑屑，吸引了这帮精明的小贼。放心吃吧，现在不会有人来驱赶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