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之恙,不同于“七年之痒,十年之痛”,因为那是婚姻,其实无关痛痒,全在于心理作怪。而我,则是真真实实的经历了一场“十年之恙”。所以,我就觉得奇怪,“恙”,是“病”的意思,为什么却用“心”字作底?而“七年之痒,十年之痛”,当婚姻的磨合期和缓冲期一过,就产生了厌倦感,纯属心理问题,却用上了“病”字带头。于是,我怀疑“恙”和“痒”,也许这两个字错用了。因为错用,所以,以讹传讹,使用于今。
谁道“别来无恙”?这都是美好的愿望。然而,我这十年一路走来,终于明白了是“痒”还是“恙”?
十年前的今天,即2009年1月8日,我至今还能感受到,天依然是如此的阴沉。我在医院的呼吸内科又遇上C医生坐诊,她在例行公事般地咨询后,旋即拟开药方,此时,我制止道:“医生,我已经4个多月咳嗽不止,是否需要做个CT?” C医生道:“也好。”电脑单子随之而出,等到下午三点许,报告出来,影像诊断写着:疑似肺癌,建议做增强CT。当时我并没有訇然倒塌之感,大脑却异样的清醒。我拿着片子和报告,再找C医生,不料她则说:“你怕不?怎不哭?”我吼道:“我是来叫你开CT单子的,你啰嗦什么?!”
不是我失态,其实我真的发火了。不是为了生死,而是觉得这种医生太不负责任!我也清楚记得,我咳嗽断断续续已从2008年的教师节就开始了,期间我曾多次到该科室,而且多是专家门诊的,每次来多把我当作感冒来治疗,而配来的那些激素药物,服之疗效明显,但治标不治本。因为这段日子正是我的肺结核初发期,医院却一直把我当作感冒来治疗,以至反反复复拖至今日。
翌日,我哥和老婆陪我到医院做增强CT,影像诊断同样是:疑似肺癌!
接下来,当然是住院,于是各种检查筛选随之而来,最后气管镜提取化验,约莫一周后结果出来了:疑有新生物!我问道:“何谓新生物?”答曰:“新生物,即癌。”
接着,科室医生立马为我的病在会诊,两种不同意见:一是认为立即手术,二是认为肺癌还未确诊,手术且缓。
然后,我的主治医生Y来听取我的意见,我说:“比较肺癌的一些征兆,我认为自己不可能是肺癌,那还是等确诊后再决定吧。”
是日,老婆抑郁疑重。我呢,断定此次住院要有时日了,来时便从书柜上抽取了闲置一旁的两本书,也随之带来住院:一本是《随园诗话》,一本是《阅微草堂笔记》。护士当晚查房,见我静观闲书,一脸惊讶:“你还有闲心看这书?”我笑笑:“反正也就这么一回事了。”
怎么办?最权威的诊断就是再次气管镜提取化验,在结果的等待中,忽然有一天,有位医生突然想起,到疾控中心去取一支试剂,化验一下会不会肺结核?因为这反正对病人也没什么影响。于是立马使用试剂,果然有了明显的肺结核反应。
而后,我在医院就接受了肺结核的治疗,期间化验的结果也出来了,这次则没有发现新生物!而后,医生又再次为我会诊,还是两种不同意见:一是这次没有发现新生物,也许就是没有提取出来,所以还不能排除是肺癌;二是既然没有发现新生物,而又有肺结核的反应,那就先治疗一段时间再说。
于是,我暂时出院,已是腊月27了,年味正浓!
过了元宵,我与我的主治医生Y取得联系,Y医生与省城某医院的病理科主任是同学,Y医生叫我把当时存放的病理切片带去,让这位主任为我鉴定一下。还有,我同事陈老师也陪同我前往,因为陈老师父亲去年刚刚在这家医院的肺科接受治疗,与一位主任医生很熟悉。当天我就在医院做了CT,其后病理科主任和主任医生一致认为我患的是肺结核。
因为肺结核,总算放心了。但我犯了一个最大错误,那就是没有到肺结核的专科医院接受专门治疗,尽管我去咨询过,但却仍然在原先的医院原先的主治医生Y那里接受治疗。当然用的也是“异烟肼”和“乙胺丁醇”这两种特效药,一年后停药。
尽管肺结核是消除了,但因为医治不科学,除了吃这两种药,其他辅助性治疗根本没有用过,像雾化什么,而这些恰恰是我最需要的,因为我的肺结核积蓄已有时日了,而这些辅助性治疗是必须的。当然这些我都是日后才知道的。
因为肺结核医治不科学,最终导致了我支气管堵塞。什么感冒和感染那是经常性的,当然期初还不频繁,许是那时我还年龄不很大,记得2011年农历的正月二十六,正好我们那边有物资交流会,我感染后发烧,这次就直奔那家肺科医院了。初始,以为我肺结核复发,期间又做了一次气管镜,医生说支气管狭窄,几近堵塞,里面全是痰液。一周后就转到呼吸内科,再治疗一周就出院了。
但是出院后,痰液不清,似乎卡着。于是在那年清明节的前一周,我独自一人赴上海肺科医院寻找治疗,什么硕士生导师和博士生导师,但这一切似乎还都得听从机器的指挥,因为在医生看来,机器才是权威,是最为科学的判断!住院一周后,结论:支气管扩张。
因为支气管堵塞,所以最容易感冒和感染,而感冒和感染后就是咳嗽,咳嗽了痰又会卡着,怎么办?医生无奈地摇头:“我堵塞的部位,支架又放不进去,目前也只能在气管镜下把痰液吸出来”。并且,医生还特意吩咐我:“特别小心,不要感冒和感染去。”
不感冒和感染可能吗?于是我再问:“有没有更好的办法?”他们告诉我,去咨询一下上海长海医院的李强医生,那是全国这方面最顶级的专家医生了。我打的前往,回答说,这半年的号都挂完了。无奈,我于清明节匆匆而回了。但上海肺科医院有一种药物,是德国进口的,国内也生产,化痰效果特好,记得好像是:标准桃金娘油肠溶胶囊。
许是吃了这种进口特效药,直到2013年的暑期,我才感冒一次,发烧后就肺炎的我,立马住进了所在地的医院,半个月后出院。
暑期一过,再到了2015年国庆期间,许是因为到医院去看望生病的小叔,我又被感染了,发烧后就再次住院,差不多还是半个月才出院。
又是一年后,那是2016年的11月5日,我感冒后又是发烧,便又住院,做了气管镜,本来是由院长L主任医生来做的,后来就让Z医生来做了,Z医生是我老婆刚任教时候的第一批学生。当我出院后,L院长对我说,你年纪还不大,这样的病情必须要得到根治!于是他吩咐Z医生与市某医院呼吸内科的Z主任医生联系。而后,我找到了Z主任医生咨询此事,主任说:“你这种情况,通过手术应该可以试试的。”
然而,我却害怕了,原因就在于今年暑期的8月,我的胆脂瘤在这家医院住院手术,是另一个L主任医生主刀的,后来L主任医生也担任院长。手术后,右耳仍然失聪。这样我就犹豫起来了,觉得还是保守为好。 对于病痛,有时我麻木了,但有时则是愈加害怕起来了。你想,此前感冒和感染后肺炎住院,二年一次,接着一年一次,而今已是半年一次,今后呢?我不敢想象了……而每次发烧肺炎,需要不停地喝水,而一身汗水,统统地把床单和被子连同枕头都湿透了……而每次退热之后,直如浴火重生!
但是,担心归担心,日子还得照样过下去。有一天,我二姐在市某医院治疗,我找到了在放射科工作的学生W医生,当学生了解到我的情况后,他说:“老师,上海有位专门看肺科影像的教授,是我们当地人,他来,你把以前的资料带来,请他来为你好好诊断一下。”
当这位教授来后,学生电话我过去,教授反复比照我前后多年的片子,似在自言自语:“为什么一定要说你堵塞了呢?” 然后幽幽叹道:“打个比方吧,也许你堵着的地方犹如一扇门,而门一旦打开,里面不就是空空的吗?何不尝试一下先把这扇门打开呢?”末了,他吩咐W医生记下来,他日手术依此而行。
如是,才过半年,也就是2017年6月10日,果然又是感冒后肺炎,还是住院。当肺炎治愈后,我与我此时的主治医生,也就是我老婆的学生Z医生,谈及了上海教授所说的情况,于是这位学生很是主动,立马帮我联系上Z主任,并于6月19日我就住院进去了,而且第二天马上手术,学生W医生过来了,老婆的学生Z医生也赶过来了,而且以后几次手术复查Z医生都赶到,尤为感动的是,一次甚至连其他医生都说,Z医生昨夜值班,料想他不会来了,谁知我正要手术时他又赶来了,不尽感激,也尽在不言之中。此时,我再一次切实感受到了:当老师真好!
6月20日我是在Z医生的引进下,终于在12:05进了手术室,一个小时左右手术完成,球囊扩张已经打开通畅了。我躺在手术床上,不断的咳痰,以至整条毛巾都粘乎乎了,还是不断咳痰,十年了气管里积蓄了多少痰液啊,回到病房,又用面巾纸咳了满满一塑料大袋的痰液。
果然,这扇门一打开,就通畅了!
这些年,病魔折磨得我身心俱疲。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原来累的尽头,却也有喜悦在招手!
其后,我虽则感冒感染也不时发生,但因为畅通了,就少了发烧,也就没有出现肺炎了。
十年之恙,一朝消除,似有重获新生之感!
十年之恙,打得正是一场持久之战。十年来,长期的服药,往往也引起药物的诸多不良反应,“是药三分毒”,期间“西医治疗,中药调理”,“良药苦口利于病”,那是在劝慰你,有病了,你得吃药。而其实,这十年,它所带来的不仅仅是生理的,更重要的则来自于心理的。所以,十年之恙,这“恙”,为何“心”字作底?因为虽说是病,那得也有个心理准备才是!而心理,才是健康的强大根基!我懂了,“恙”原来没有错用!
那么,“七年之痒,十年之痛”呢?其实,2008年,我们的婚姻早已走过15个年头之久了,期间与平常人家一样,当然也少不了磕磕碰碰,琐琐碎碎,其实多是无关痛痒。家,真是一个不讲道理的地方。这个不讲道理的人,我觉得多半还在于女人!
当然,历经“十年之恙”,心理的防线也许有时变得很脆弱,所以,衣食住行中的些许小事,往往都有可能风波骤起。说来真搞笑,大的事情那就别提了,单说日常生活的一件小事吧——
每年秋风起,凉意透,我那老婆当然也不会忘记帮我添衣加裳。但是,每次,老婆提着一件羊毛衫出来,那是我战战兢兢的时刻了。开始,我自己并不知道,原来老婆大惊小吼,就是因为我每件羊毛衫似乎都有被人为轧破的小洞洞。于是乎,我那老婆,充分发挥了她那无穷无尽的想象力了。她一边抖着衣服,一边吼道:“你自己看看,看看!后背上这洞怎么来的?背上挠痒,什么门框上,墙角边,柱子上,也不管有没有铁钉,一个狠劲,挠,挠,挠!挠出了一个个洞,看你拿去怎么穿!”
此时,我多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而开始,我还强烈地在辩解,如果挠痒,都挠到铁钉上,我这血肉之躯,能受得了吗?再说,我挠痒的功夫也真了得,即便外套脱了,这分寸把握得也真好啊?怎么刚好把羊毛衫挠破,却挠不到内衣和皮肉?
还好,有时女儿听到,哈哈大笑,还会不时地帮衬我一下。
但是,偏有这么奇怪,每年就是我的羊毛衫多会出现一些洞洞,而她和女儿则是好好的。
但是,人啊,也真是一种奇怪的动物,因为骂多了,想想觉得也肯定就是自己错了。就这样,于不知不觉之中,我只好认了。
终有一天,她惊呼道:“怎么?我的羊毛衫也有破洞了?”后来,还是她自己聪明,原来羊毛衫放置衣柜里是会被蛀虫蛀洞的。我呢,当然是幸灾乐祸,因为多年的不白之冤,你懂得。
然后呢?我哈哈大笑,反讥道:“这些年,你的骂,骂够了吧?说得难听点,简直就是病态。告诉你,好在我心理素质好,有耐心在等待,怎么?如今我总可以平反昭雪了吧?”
哦,对了,原来道理就在这里,“七年之痒,十年之痛”,大概多是因为有这种“病态”的存在而产生的,所以,“痒”,难怪要带上一个“病”字头呢。
十年之恙,期间的苦况,抑或是惨状,无需同情,挥挥手,我将告别而去!
十年之恙,是“恙”还是“痒”?我终于辨识得清楚!而且更为重要的是,这经历真真实实地告诉我,“人生缘何少快乐,只因未读苏东坡。”人世浮沉,荣辱得失,是非任人说!只要你安好,天地自然宽。
晚安,又一天过去了!早安,新的一天又来了!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我们就是这样一直走下去……
2019年1月8日写于汤溪小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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