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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社会有些称谓很搞笑,凡是边境地区的人,无论是云南瑞丽还是广东深圳,人人互称“老板”,至于在文化知识界,则是互称“老师”。学校里,见面管谁都叫“老师”,一如信各种各样的神,在逻辑上是一致的。表面尊敬,实际上多是因为功利或者怯懦而进行的廉价的精神贿赂。不得罪你,一直喊,总有一回显灵。
明代王阳明崇尚心学,核心是四句话:
殃莫大于叨天之功;罪莫大于掩人之善;恶莫深于袭下之能;辱莫重于忘己之耻。
如果从制度设计上去思考老王的这几句话,得出两个结果,湮灭人的善良的制度,同样也是产生罪恶的制度。
中国社会历来有两个传统,大传统是孔夫子,小传统是关二爷。前者主忠、听话,后者主义,“大秤分金银,大碗吃酒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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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希腊时代的荷马说,当一个人成为奴隶时,他的美德就失去了一半。经过对人性的认知,他们发现,一个人在被压迫时总是卑躬屈膝,丧失人格,而一旦翻身,又变得飞扬跋扈,目中无人。
戏剧家萧伯纳说人生有两出悲剧,一是踌躇满志,二是万念俱灰。
人本主义心理学家马斯洛有一研究成果,称为需求理论。他说人类的需求由低到高有五个层次:
一是生理需求;二是安全需求;三是爱和归属需求;四是尊严需求;五是自我实现需求。顺便作个随机采访,各位看官,你现在在哪个层次呢?
帕斯卡说,人是会思考的芦苇,我们的全部尊严就在于思想。
索尔仁尼琴坚信:对于一个国家而言,拥有一个讲真话的作家就等于有了另外一个政府。
穆勒认为,全世界让一个人沉默并不比一个人让全世界沉默更具有正当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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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9年,捷克知识分子哈维尔等人在布拉格搞了个公民论坛,并为之制定了8条《对话守则》,并在街头巷口广为张贴。
1,对话的目的是寻求真理,不是为了斗争;
2,不做人生攻击;
3,保持主题;
4,辩论时要用证据;
5,不要坚持错误不改;
6,要分清对话与只准自己讲话的区别;
7,对话要有记录;
8,尽量理解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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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川师范大学美术学院林木先生是位美术评论家,他写过一文《不懂美术的美术评论家》,其中有几句话切中时弊。
“现在的画家的画好卖钱,画卖钱也就天经地义。而作为文化人的评论家不能谈钱,写出文章去发表,是由画家拿出卖画中的一小点钱给评论家写文章,评论家也就都往好的方面写。这让有钱的画家从心里又有几分看不起,有些破落文人的穷酸像。
画家又不能说自己的好。自己的好得由评论家去说。另外,当代艺术流行起来后,已不要技巧,甚至看不起技巧。
当代艺术要的就是观念,画家们一读到让自己云里雾里半天读不懂的观念时,马上生出几分敬畏心。这也是一部分美术评论家专写让人读不懂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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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许多写字的先生,蘸墨写字不好好写。有年在乐山的一家晚报上读到记者对夹江一书家的采访。那书家人未见过,字倒是见过,做作,结体猥琐,我不欣赏这一类的书体。欣赏的人认为是“乱头粗服”,其实这是曲解了苦瓜和尚,缺少了天生丽质,乱头粗服就如刚从粪坑里打捞起来,没有美感。据说书家善于经营自己,很是迷惑了一些对美学缺少认识的朋友,他对记者说,一提笔就想着如何把字写丑。
写丑书的人,大多崇尚民国时期的川人谢无量,谢先生的字崇尚拙和天真。但谢字的拙是大气中的收敛,天真烂漫不带小家子气。他的字总是随性而起,自然无拘束。他写过一幅对联:
玉函河山辉映
墨海文字精神
见过好多人的回忆文章,说起书家谢无量,笔底流出的真诚总是令人温暖。甚至有人评价谢无量的字与鲁迅的字是同一类的。鲁迅“横眉冷对千夫指”,从无媚骨,决不与权贵沆瀣一气。反观今天的一些书家,恨不得把自己变成条哈士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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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同样是一个普通人,可能更敏感。而过于敏感的人也往往更为脆弱,极易受到诱惑,很容易成为传销队伍中的一员,做一些自己认为光正的事。曾经听贵州仁怀卖名酒的朋友说,他的生意之所以成功,就是抓住了“名人”的七寸。他告诉那些名流们,酒出自茅台后面加个镇,货真价实。关键是可以在购买的酒瓶上,印上作家、诗人、画家的名字、作品并特制,送人请客倍有面子。一车车廉价勾兑的酒就这样流去各个角落。
所以文学很容易被利用,成为赞颂合唱团一员。这样一来,文学就丧失了本性,不叫文学,而变成妇女们每月一用的专用品。
真实的文学首先是出自个人的感受,有独立思考的能力,有感而发。这样产生的作品,尽管面市困难,但文学的作用首先是自我的需要。对一个作家而言,面对真实与否,不仅仅是创作方法和问题,涉及到写作的态度,笔下是否真实同时也意味着下笔是否真诚,在这里,真实不仅仅是文学的价值判断,也同时具有伦理的涵义。
在纷繁复杂的世界里,敏感的作家很容易把自己弄得精神错乱。记得我在杂志社工作的时候,安排一记者前往玉溪采访一企业负责人,要求是两千字以内,介绍下基本信息即可。过了几天记者交回稿件,将近两万字,说写起来刹不住脚。作者完全掉进自己设计的迷宫而不知。
历史总是要退后几步才能看清楚,面对一个自说自话的企业家,所有的感动都很廉价。
世上有许多的文章和书籍,除了把干净的纸给弄脏,别无是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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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批评家陈履生说,“现在整个社会对绘画意义的理解、期许与要求都在降低。人们判断一位艺术家的成绩和艺术家是否读书,读多少书没有关系。而是看画价的高低,官位大小。艺术家在这样的氛围里,就会竭力去搞社会关系,因此不可能有时间去读书,有理想去提升文化修养,有责任去面对艺术问题。”
“全国美术作品展,每次都是轰轰烈烈的发起,都在浮躁的当代社会中被利益绑架,被追名逐利之人裹挟着,浑身充满了铜臭味,让人闻不到丝毫的书卷气息了。”
其实也不尽相同。以我看到的艺术家,读书倒是常事,每个人的书房、工作室都堆满了从历史到诗歌,从古今中外的画册到各种文集。许多画家,说起画史画论,书法源流,画派传承,门清。
表面上看,读书很多,但一看作品,浊。问题出在哪里呢,读死书。他们往往尊崇“技”的指导,而忽略了中国文化的尚方宝剑“道”指的方向。道,才为中国书画的本源。
离开了“道”的中国书画,就沦陷为红灯区的故事。2020年11月30日,山东省德州市中级人民法院一审宣判中国书法家协会原副主席赵长青受贿一案,判处有期徒刑十二年六个月,所得赃款没收。此翁在任期间,贩卖中国书协会员证、承诺当书协理事等,仅仅是查收财物达2486万元。
赵进去面壁了,其他洪洞县人呢?
这哪还是艺术的殿堂,与街头电线杆子上张贴“办证”的是同一伙人。一个公开,且道貌岸然,每年还煞有介事盖章交会费;基本点都一样,收钱办事。每每看到那些交钱买证的人在台上谈艺术,令人作呕,斯文扫地。
艺术成了这世上的毒瘤之一。体制乎?信仰乎?贪欲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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