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大伯,陈国生,静静地走了,发现的时候,是2月2号当天的18点钟。享年67岁。
我们全家都非常愧疚,因为照顾不周,让他因细菌滋生感染,皮肤溃烂,承受病痛而逝,非常自责!
兄弟姐妹五个,他是老大。论为家族付出最多的人,他当之无愧。陈氏家族,失去了主心骨,非常沉痛!
记得大伯健在的时候,常常跟我笑谈他的年轻往事。他当年高大魁梧,一表人才,加上为人忠厚,又勤劳肯干,很快就被村里作为优秀代表推荐入伍。
当年他在上海服役,驾驶部队的三轮摩托,相片上的他英姿飒爽。退役后又被保荐到黄冈师范学院读书,因缘际会,成为了车队队长。黄师的大小领导、教师学生出行,都离不开他领导的车队的接送服务。他长期出差奔波在外,走遍了大江南北,见多识广,成为他日后的谈资。他说他曾经的梦想是能每天开着拖拉机、不用走路,但如今每天开轿车他都嫌烦。
那个时候,是他人生的高光时刻。
他通过自己的努力,在城里立足,过上了好日子。但他从来没有忘记,父母和弟妹还在蕲春大山里吃苦。他一定是一个有福同享的人。
他把父母,也是我的爷爷奶奶,接到身边照顾。他把弟弟妹妹们,一个一个带出来,让他们学本事,能在城里立足。二伯在学校做厨师,我爸在学校修汽车,小叔在车队当司机,小姑是理发师。刚来城里的时候,兄弟姐妹一大家子,吃喝拉撒全在大伯家里。这里要感恩的人,是大伯母。她是背后的人,一直在默默付出,任劳任怨,支撑着这个家族。弟弟妹妹们相继有了吃饭的本事,他还要继续操心他们买房安家的事情。他的心愿是家族的人,都能在黄州城区安家置业。当小叔在东方广场安家的时候,他的心愿终于达成了。
除了操心弟妹们的事情,他还要管侄儿女们的事情。小龙哥3岁时高烧不退,是大伯及时送进医院才抢救过来的;我妈习惯性流产,是大伯接到家中饮食照料,才终于顺利生下我;小凤姐和我读书的时候,为了创造良好的教育环境,是大伯尽力把我们送进好学校,让我们在他家里长期吃住。
诸如此类,难以尽言。
他为家族的亲人们付出的太多了,有时候甚至忽视了他的妻子、儿子的感受,招来抱怨,但他义无反顾。
在他年轻时,有一次汽车抛锚,修理故障时额头不慎受到重击,留下了头疼病根。多年以后,旧伤发作,难以忍受,在就医时医生推荐了激光疗法。由于当时的技术不成熟,造成了更严重的脑积水。等到痊愈,不幸落下后遗症,左边一半身体常常麻木,行动不能自如。自此,他开始热爱锻炼身体,从打太极到每天坚持跑步,从跑步到学跳交际舞。
因为走路不稳,经常磕磕碰碰,他身上到处青一块紫一块。后来也因此摔倒撞瞎了右眼。曾经有好几次,他骑着他的本田摩托在街上穿行,为亲人奔波办事。因为他左边的手脚常常不听使唤,于是连人带车,翻倒在马路中间,自己怎么也爬不起来。身边车来车往、呼啸而过,也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扶他。也不知道他最后自己是怎么爬起来的。终于后来有一次,他翻倒在马路上,再也爬不起来了,就给我爸打电话,让他赶快过来扶他。
后来,他就再也不骑摩托了,他晓得他真的老了,真骑不动了,不敢逞强了。他的摩托,到现在我爸爸仍在骑着。
当然人无完人,他也有很多缺点。
他为兄弟伙的付出太多,以至于冷落了大伯母这边的亲戚。一碗水端平不容易。
他年老退休的时候,也做了不少荒唐事,伤了伯母和亲人的心。
但我晓得,我的大伯,他是个非常开朗乐观的人,总是笑呵呵,遇到困境和病痛,也很少见他忧愁和抱怨。
他讲话声音非常洪亮,有威严,有感染力。
他是个急性子、爱面子、又非常倔强的人。你看他,明明走不稳,也不愿意撑拐杖;明明听不清,也不愿意戴助听器。因为他不服老呀,他觉得自己还年轻。
当有一天,他只能坐在轮椅上,用纸和笔才能跟人沟通,来看他的人越来越少的时候,他是真的老了。
这一天真的来了。他再也不能为亲人们奔走了。家长里短的事情他再也插不上嘴了、他再也做不了主了。他再也不是家族的话事人了。
他每天只能一个人坐在阳台一角,安静地待在自己的无声世界里,微笑地看着偶尔的人来人往,和那些他听不见的问候和呼唤。
为家族付出最多的人,需要被铭记。
愿大伯在天上和已逝的亲人们团聚,没有病痛,笑着看着我们大家:团结友爱,兴旺发达,蒸蒸日上。这应该是他最期待看到的事情。
回忆往事,泪洒键盘,不能自已。
侄儿:小鹏
2020.0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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