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阿爸的我们

      阿爸出门打工了，阿妈又为我添了一个阿妹，阿哥去世7年后才降临的。

      我们家如今有5个小孩了，阿爸出门留下一堆麻烦事给这个住着土坯房的家。五张等着吃饭的嘴，看不到头的赌债，干不完的农活，哦，对了，还有一个只会哭的阿妹。我是家里的老大，阿妈在阿爸走后的一个晚上把我叫到跟前说“孩子，俺们别上学了，回来帮阿妈带带幺儿吧，算阿妈欠你的”，阿妈眼里盈满泪，那似乎是记忆中第二次看到阿妈的泪吧，第一次还是阿哥去世的时候，看着阿妈怀里睡得正熟的阿妹，我懵懂的点头，阿妈用一只手抱着我，不停的说对不住我 ，我那时不懂什么是无奈，什么是愧疚，只知道阿妈好伤心，我不由自主的伸手摸摸阿妈的头，看到在阿妈怀里的阿妹睡得好香。

      不上学的我成了阿妹年轻的‘阿妈’，阿妈大清早就去了地里忙活，我像其他小孩一样瞅着阿妈不在家就和泥巴做娃娃去了，时间很快，阿妹在一旁一个劲哭，我记着阿妈说阿妹哭不是饿了就是拉了，满是泥巴的手扯着阿妹的尿布，尿布干干净净，那就是饿了，我烫了米粥（那会穷，没奶粉，只有米磨的粉）阿妹哭得越来越凶，可米粉还没凉，我急了就兑了些凉水，阿妹一喝直往外吐，太稀了，都看不到粉了，我更急了，又加了些米粉，水凉了，又加了开水，又太烫了，就这样，阿妈回来时阿妹快哭抽了，阿妈一边哭一边教我，那是我好像有一点能体会那样的无奈了。

      也许是因为每天都很忙，又也许是相依为命的日子很充实，转眼就快到春节了。我和阿弟阿妹们盼着，春节到了，就可以杀猪吃肉了，我们扳着手指头数着日子，终于时间从指间溜走，到了杀猪的前一天，天已经快黑了，我们还兴奋的睡不着，阿弟还数着要吃几块肉，我嘞？拍着阿妹的屁股，心里乐呵呵的想着阿妈终于有奶喂阿妹了。

      想着想着我就睡着了，阿妹在我的怀里安静极了。我是被一阵吵闹声惊醒的，阿妈用菜刀剁门的声音，阿弟震天的哭声，还有……不知名的叫骂声，我吓得连忙把阿妹放下，跑出去，所有声音戛然而止，只剩下阿妈歇斯底里的嘶吼，接着就是静得发慌的绝望。阿妈像被人抽走了灵魂那样，软趴趴的坐在地上，我心很痛，在那一刻我期待这阿爸的出现，只是期待后就是无尽的绝望，我体会到了恨的滋味，没有眼泪，只想静静的看着阿妈，这个给我撑起一片天的女人。

      今天本来是杀猪的日子，只是猪圈里空荡荡的，猪被要债的赶走了，阿弟闷坐在猪圈门口一言不发，阿妈天刚亮就出门了，也许是去地里了吧，我带着阿妹，阿妹今天很安静。

      阿妈是天黑了才回来的，阿妈带了两块肉和一包糖，阿弟乐坏了，我也有些兴奋，只是突然瞥见阿妈空荡荡的后脑勺眼睛止不住的酸了，那是阿妈最喜欢的辫子，可是现在……看着阿弟阿妹无邪的笑，阿妈忧伤但充实的眼睛，我抄起肉和阿妈去厨房里忙活了，年三十，一顿红烧肉吃得我五味杂陈，我想也许没有阿爸我们……阿妈夹了块肉给我，我看了看阿妈，其实阿妈短发也很好看。

      快乐的日子总是很快，转眼小年过去了。阿妈揽了伙计，更累了，阿妹也在一天天长大，日子就这样不快不慢地走着，赌债慢慢还清了，我们日子也越来越有盼头了。那阿爸呢？好多年没回来了吧，我都快记不住他的样子了，努力想却越想越模糊，阿爸在哪里呢，不知道，阿妈的辫子也慢慢长长了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