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阴天
---刘国霖
过阴天地老天荒的内蒙古,干涸的土地上生命在顽强地争扎着。白云在蓝天上游荡,能聚起一片阴天很难,能聚起阴云下一场透雨尤难。生活在北方、生活在高原遇上阴雨天是一年中难得的自然赐给土地的一份厚礼。每逢阴雨连绵,就是户外劳作者的假期,大家难得偷闲、在餐馆或家中小聚一下,酒唱主角菜为配,曰:过阴天。
小时候,头顶烈日在田间劳动是农村生活的常态,逢浓云带雨连阴天,坑头上一小壶从供销社打回来的散酒就着烂淹菜,便成了惬意的休闲佳肴。吃酒为疲惫的身子解乏,更为天降甘霖的喜悦而庆贺。胡子里长满故事的老人们,多是在给我们这些爬在坑沿上托着腮帮子的孩子们、讲往米年间的民间轶事,女人们身上披个麻袋当雨衣,在院里院外忙着打猪喂羊。时间宽余了,妈妈会为全家做上丰盛可口的饭菜。窗外细雨沥沥,炕头饭菜丰盈,难得的一种闲情。阴雨天是上帝为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安排的休假,过阴天喝酒吃荤也成了休息放松、祈福风调雨顺的一个借口。
长大了生活在城里,一年中阴雨天气还是一样少的可怜。打一把雨伞在雨中行走,总是希望这阴天能再长点,于是城里工作的年轻人们找到了聚会喝酒的理由、便吆喝着要过天阴,或抓阄确定谁买单或打平伙按人头平均出钱。小餐馆里猜拳行令、从中午红火到晚上,雨不停酒不散,激情澎湃海阔天空的吼喊声,震得小餐馆桌子摇、杯盘倾。酒喝完了、雨停了,互相你推我让相送了一晚上,有的黎明也没找到回家的路,有的干脆裤带与小树系在一起站着睡着了……。
为了再能聚餐拼酒,过阴天便成了我们这些离土进城、二十几岁的年轻人消遣打发时间的最好借口。
过阴天记得在公元一九九八年的夏季,我供职的单位接到系统内部员工去上海国家会计学院的培训计划。烈日下挥汗如雨挤上了火车,第二天一早就一头扎进了阴雨潮湿的上海。会计学院报道后便开始了听课,转眼就是周未了。我们一伙内蒙来的学员想在异地聚餐一次,正是阴雨濛濛,于是有人提议过天阴吧,大家立即响应。宿舍内罐头、凉菜、食堂买来的炒菜、白酒(小瓶装)一应备齐,大家边喝边说还是家乡的肉香、家乡的酒纯;上海的菜甜、上海的酒浓……。转眼几个酒瓶子东倒西歪躺在了地上,酒正酣,兴正浓,我几次跑到大门口的小卖部买酒,小卖部本来备的酒不多,深夜又派送不来货,小卖部的酒买完了。没得酒喝,宿舍里在一片埋怨声中散了场。小卖部的老头奇怪地问我:你们内蒙人是不是把酒当水喝?……
半个月的学习期间只见了不到两天的太阳,大家感悟道这地方不能过天阴,应该过晴天。原来是我们正赶上了梅雨季节!
时间如流水,日子一天天的过。如今朋友们相聚喝酒非常随便,聚会的名目繁多:小学同学聚、中学同学聚、大学同学聚;谈生意聚、过洋节聚、过生日聚……等等,一个电话,那怕相距百十公里,最多一个小时人手就到齐了。无论老天阴晴,开怀畅饮间声色皆俱,宴席在大小宾馆、饭店的桌子上自动旋转着。席间没有了猜拳,酒入肠胃多了一道程序,瓶中酒倒入分酒器(一小酒壶)、分酒器再倒入小杯、然后端小杯下肚,有时情绪起来分酒器里的酒一口就闷了。豪华宴罢,年轻时过阴天穷乐趣的景象总是不能释怀,如今虽然美酒佳肴偿遍,但是那些年过阴天聚餐拼凑的简约酒菜,炕头或矮桌子板凳上推杯换盏的豪放、常常叩着时间的门扉,唤起青春的记忆,在喧嚣的当下又总是挥之不去……。
挥之不去,便有了这片支离破碎的文字!
过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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