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之久,乱世枯骨做尘,盛世雕梁结网,再次捧起那一册语录,似乎又听到那个遥远的令人恍惚的声音—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我循着夫子曾追寻过的川水溯流,为着对那份厚重文化的敬仰,为着心中寻根问底的执念深深。
智者乐水,仁者乐山。
脚踏着齐鲁厚土,攀登着五岳之首,我在山顶寻到了夫子。彼时的他意气正盛,年轻的面庞上写满了自信。我问夫子:“何为仁?”夫子爽朗地笑:“克己复礼即为仁。”许是察觉到我的不解,夫子细细讲道:“君子视善、语善、行善,博学于文,守之以礼,孝乎性孝,友于兄弟,施与有政,此人之礼成,亦可言仁之德成。”夫子静静地坐在蒲团上,足下是扎根数载的青草,身侧是立了千年的古柏,头上是云卷云舒的晴空,自然万物在一个静字中变化着、成长着。智者动,仁者静。所谓仁,大抵就是它们这般吧,在接受自然给予的使命之后,以一种标准约束着自我,衡量着品行。
于是,那些知礼的仁者呀,会在凛凛雪日为无家者送上一匣炭火,会扶起路边不慎摔倒的耄耋老人,会救起意外受伤的小小婴孩……这是人性最初的善,是历经世事后不变的仁,静水流深,静中是自我约束、自我完善的动,动静之间,是个人的成长。
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
循着车辙深痕,探着诸国消息,再见夫子已是经年之后。清风拂去他衣襟的风尘,星子照亮着他深邃的眼眸,数年奔波往返、唇枪舌战,添了深纹,花了两鬓,不变的,却是眼中的坚毅果敢。“夫子这是何苦呢?”心疼、不解,我隔着篝火小心地问着。夫子浅浅地笑着,明媚一如曾经的少年:“为成为仁者。”“夫子已是学识渊博、深谙礼法之人,您对自身的修炼已是极高,您便是仁者,又……”话音未完,夫子摇摇头。“管仲不识礼数,心计颇深,委实算不上良善之人。但有一点,其辅佐桓公九合诸侯,不以兵戈,平一方战乱,安天下百姓,足可称仁。而丘所为,亦是为此。”清风明月作伴,布衣粗茶为食,为着结束这乱世,为着百姓平安喜乐,他无悔于这样的决定。仁或许不只是适时地表达自己的善意,而更该有的,是仁以为己任的主动。
而那些主动的人啊,会自发地寻求帮助别人的方法,用积极的精神感染身边人,温暖大环境……这样的仁,是志愿,是奉献,是世事纷扰中一颗热忱的赤子之心。那是如夫子一般的心思,家国天下的诚挚情怀。
仁者爱人。
“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朗朗书音穿透稀松的茅草,掠过初生的柳芽,年近耄耋的夫子手拿戒尺望着读书的弟子,却是神情慈祥。座下弟子年龄有差、贫富不均、天赋不等,可每一个人都在认真的听着夫子的讲解。近处有人赞其“仁圣”,夫子听闻,笑着摆手:“若圣与仁,则吾岂敢?抑为之不厌,诲人不倦,则可为弥已矣。”炊烟渺渺,乍看不过寻常人家,归于平淡的夫子着眼小处,那里或许没有高官厚禄,然教书育人,亦是他的家国天下。所谓仁,在那一句“任远乎哉?我欲仁,斯仁至矣”中道尽。
仁,从来不曾远离。它可以是你为别人伸出的一次援手,也可以是和偶遇的人打过的一次招呼;可以是保家卫国的英勇奉献,也可以是安守本职的平凡尽责;可以是远走他乡的助人,也可以是身侧亲友的互助……它可以很大,大到史书工笔记不住功德万千;它也可以很小,小到点滴善行都是仁者风尚;大小之间,无定数、无标准,有的是满满的温情感动。
君子视善、语善、行善,博学于文,守之以礼,仁而爱人,迟而久之,所行之处无处不得自在。至善生神,神生仁爱,仁爱就具足智慧,智慧成就良多。最终仁者可与天地并立,天人合一之时,便是一个大写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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