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燕

阿燕

文/空谷幽兰草

阿燕走了，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让人震惊。

几次提笔，想用文字来表达对阿燕的哀悼，心境却无法平静下来，一时却不知从何下笔。

高血压突发脑溢血，救治无效，救护车把阿燕从医院重症室送回至乡下新农村新建的房子，无疑就是判了死刑。阿燕从发病到离世，仅短短几天时间。

阿燕中年发福，肥胖，明知自己血压高也没有采取任何的防范措施，最基本的降压药也不吃，抱着侥幸的心理、不相信科学，听天由命。

阿燕享年四十八，比我还小四岁。按辈份我长她辈份又年长她几岁。

阿燕婚后育有两子。中年又添一子，小儿子还不到十岁，大儿子比小儿子大上十岁，这一大一小两个儿子以后的人生就像两片浮萍，从此没有了妈妈的照顾，失去母爱的呵护，家庭的变故，说来就来。

阿燕是从小被我老娘和连芳哥从垅里面一户子女成群少吃缺穿的人家抱过来的养女。

记得当年，阿燕被抱过来的时候好像只有一两岁的样子，眼睛患眼疾很严重，红肿得厉害。我和大旺、细旺满村子跑都抢着要抱阿燕玩，那时候村里人都称阿燕是个有福气的女孩子，阿燕生父家大口阔，饥寒交迫，能够被怡发哥和连芳哥抱养在家中一起生活，某种程度来讲那也确实是。

生的父母在一边，养的父母大如天。

阿燕到出嫁时也没有与生的父母那边的所有亲人来往，阿燕的亲生母亲临终时想见阿燕一面，阿燕才回去了一次。我老娘当年就夸阿燕重情重义是个讲感情的好孩子。我当时听了妈妈说的话鼻子发酸，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连芳哥和怡发哥对阿燕视如己出，大旺和细旺与阿燕从小一起长大，他们三相处得有如亲生姊妹一般亲热，到我长大成人后我心里才觉得阿燕是个可怜的孩子，因为在我心里始终固执的认为，哪怕每顿就算是吃糠咽菜，食不裹腹，衣不遮体，只要能够生活在亲生父母身边，那就是幸福。但事实不遂人愿，年幼的命运又岂是你自己主宰得了的呢？

年幼无知的我也曾认为：阿燕逢年过节都能穿着洋气的服装，吃着可口的饭菜，有学上，有书念，真是让人羡慕。

年幼无知的少年，同龄的小伙伴经常取笑阿燕的亲生爷爷是“要饭的阿七”，爸爸是“驼背的阿家”，“妈妈是胖子阿玉”，每每这个时候阿燕便一个人站在那里无声的哭泣。

殊不知，从小我也没见着阿燕在连芳哥和怡发哥面前撒过娇，憋屈了也只会哭嘴巴，掉眼泪。

上初中的时候，我们同村的一帮小伙伴中午放学后快速赶回家吃罢妈妈早就准备好的饭菜便又匆匆的往学校的路上赶，每每这个时候阿燕还蹲在河边有一大篮子衣物有待她清洗完后才能匆忙的赶往学校。

阿燕憨憨的，不善言辞，总也学不会有些小女孩的那种聪明伶俐、乖巧心机去讨父母欢心。

初中毕业的阿燕，顶了我的名额在粮食部门做了一名临时工，就连名字都是叫的我的名字。

粮食部门不景气之后，阿燕亦随大潮步入了打工的洪流。长相不出众又不擅长言语的人，到哪都不吃香。

好在连芳哥和怡发哥好歹也是一个有主见有良心之人，她们用阿燕打工挣的血汗钱在县城北门岭帮阿燕买了一块地皮，怡发哥利用自己搞运输的便利，很快就帮阿燕在北门岭建了一处私家庭院。

阿燕年岁渐大，也到了该出嫁的年纪了。

经媒人介绍，阿燕嫁给了大畈库区那边一个做泥瓦工在外面帮人搞房屋建筑装修装饰的男孩，男孩也是一位老实巴交面貌老相的农村小伙子，婚后自然住在县城阿燕的自建房里，老实人在一起小日子过得倒也相安无事。

不幸的事情接连发生，连芳哥心脏病发作，抢救无效，享年五十多一点；最近见阿燕还是去年怡发哥上吊去世之时，今年正月初怡发哥拜新香年我提到怎么没见着阿燕，大旺解释说阿燕家中有事提前带家人初二就来拜祭了。

最近听到家中三嫂诉说阿燕不幸事件发生的时候，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

老实的阿燕替细旺的老婆向外人借了几十万的高利贷，丈夫每年打工几个钱只够付高利贷的利息，当时听信了五妹的谗言，也怪不得，自己家二哥的媳妇，难道会害了自己家的小姑子？

事与愿违，

在村里任妇联主任的五妹，好吃懒做，好赌成性，前后在村里村外高利向人借了几百万的赌债，讨债的不离门，最后落得家离子散，乡邻们对此怨声载道，阿燕的家庭也被无辜的拖入到了讨债不离门的泥潭之中。

五妹当年就甜言蜜语骗过我，某某食堂她有熟人，只要交五万块钱，就能拿下大学校园食堂里面的档口，稳稳当当的能赚大钱。八字还没有一撇的事情就要先垫付，我才不会上五妹的当，信她这一套骗人的把戏呢。日后五妹见我也没有了先前的那股子热情劲。

听三嫂说，去年怡发哥去世后阿燕实在没办法催细旺把收的礼钱还了五千块钱，过年时又在大旺家吃年饭时泣不成声，大旺给了阿燕五千块钱才帮忙其度过年关。

我的老母亲在世的时候，老人身上几万块钱放在家里不放心，觉得阿燕老实，请在银行打工的阿燕帮忙存在银行里，事后我询问起此事，老母亲轻描淡写的说阿燕帮忙把几万块钱存在阿燕的银行卡里了，需要用钱时就找阿燕要。我一听此事蹊跷，回家逼着阿燕把钱拿出来，帮老母亲存在老人自己的银行卡里，当时惹得阿燕一脸的不耐烦，老娘很长时间觉得对不住阿燕，总唠叨我不要把事情做绝了没有信任阿燕得罪了她不好。

时隔不几年，五妹赌钱东窗事发，阿燕也牵连了进来后，老母亲才对我逼阿燕还钱之事释怀，对我的处事方法有了些许赞赏的态度。

想当初，不是我有先见之明，老母亲这养老的几万块钱也就打水漂了。家乡很多类似的老人的养老钱都被五妹骗去输得精光，怡发哥去世五妹都没有露面，作为儿媳妇的五妹，无颜见家乡的父老乡亲。

一贫如洗，好好爱自己，在阿燕身上仿佛成了一句空话？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亲情总是扯不断理还乱，

落到如此地步，都是赌博惹的祸，阿燕是受害者。

得知阿燕昏迷不醒后，我转帐五百块钱请大旺转发给阿燕的丈夫，虽然明知道这点钱起不了什么作用，但我还是发自内心真情的这样去做了。阿燕已经被送往了库区新农村的家里，只等料理后事了，人在困难中，能帮一点是一点吧。

只可惜了阿燕，这个苦命的孩子。

武汉今年自酷暑进伏以来，四十多天没下过一滴雨，大旱之年。

昨天下午乌云密布，雷声隆隆，滴嗒的雨点就像人们久盼的甘霖。

阿燕今天上山。这雨点打在我的心上，就是送别阿燕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