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寂〈上〉

〈1〉

年暮了，有人归心似箭，倒数着回家的日子；而有人则暗自嗟叹，从来不敢提“归”字。

谁不想在年末的时候与家人团聚呢？但是奈何尘世路漫漫，许多人为了生活，只能漂泊辗转，身不由己的苦并非亲历者能言也。

有些人，看着表面风风光光，其实，背后是无数个沉寂的日日夜夜。

清晨，冷风如刀。他的闹钟叫了几次，他伸手把闹钟停掉，不知道是什么让他支愣了起来。

或许，是生活吧。

他感到一阵哆嗦，冷空气顿时充斥着屋子。他默默打开灯，穿好衣服，努力让自己起来。洗刷好后，骑车去他工作的学校。

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想着今天放假去哪里挂针，他撑了太久，咳嗽伴随着他一个月了。要是睡上两天也没啥，都是工作让他变得如此勤快，以至于连看病的时间都腾不出来。怪不得人家说，腾不出来时间看病，就只有腾出时间来生病了。

他就这样天马行空地想着，突然前面一道亮光，出现在右边，他知道他到了学校大门的第一个路口。拐过弯，他就在想，他怎么来的？天呐，一路上都在想事情，至于如何到的，怎么骑车的，他想不起来了。

他发烧了，烧糊涂了。

想想怎么来的学校，他都后怕，脊背发凉，万一路上出现个什么事情，后果不堪设想，索性没有万一，索性他到了学校。

高中部的学生跑早操往教室里赶，他快速跑回办公室，打卡，进班，一系列的流程，仿佛每天三顿饭一样刻在了他的骨子里。

有时候他会感到厌倦，可是他也就抱怨一下而已，毕竟幻想，抱怨代替不了现实。他需要挣钱养活自己，若不是他喜欢教师这一份职业，相信他不会坚持到现在。

就在他进班的时候，他遇到了一件棘手的事，班里停电了。按理来说停电这种事情不是他操心的，但是没有电，早读必定会受影响。

结果呢，事情出乎他的意料，他发现越是没电，孩子们越是读书很兴奋。或许和今天的放假有关，他们知道今天放假，所以努力表现出很好的样子。

他看着他们读书的样子，想到了小时候上学的时候，那个时候的早读，没有电的时候，所有人抽屉里都备着蜡烛和火柴，特别是早到班的学生，每个人都会点蜡烛读书，想想小时候努力的样子，看着他们读书的场景，他感慨万分。

〈2〉

他看到东头厕所那里有一位清洁工，年纪很大了，像他的奶奶。他每次都在黑板上写好了目标，然后再去洗手，这次他没有写，因为教室里一片黑暗。

“怎么那么多水？夜里水龙头开了吗？”他问。

“嗯，我给你说，这个水龙头开了一夜，那个下水道口堵住了，下不去水，这个台阶又低，水只能往下面淌水了。”打扫卫生的清洁工阿姨说。

“那也不至于停电啊？”他怀疑。

“水顺着墙流，可能短路了吧。我给你说，这下面睡了一个人，她也不经心，我四点都来了，看见水了，赶紧上来看看。她光知道有水，也不上来看看啥情况。你说你要是上来看看，也不至于流恁些水吧。”打扫卫生的阿姨说。

他不想听这些理由，看见楼道里好多学生陆续都来了，他说了一句：“走慢点儿，地下滑！”

他来到班级，说：“所有人停下！我们一起来背书，不会背的打开语文书读，《野望》王绩，开始！”

“东皋薄暮望，徙倚欲何依。树树皆秋色，山山唯落晖……”学生们依次背诵古诗文。

英语老师来了，看到屋里黑暗，好像有什么忘记拿了，她又走了。等到返回的时候，学生们都开始读单词了，他才回了办公室。

他没有吃饭，每次放假的早晨，他都不想吃饭，他只想尽快放假，他好赶紧回家睡一觉，这十几天他一直早起晚睡，太熬夜了。加上发烧咳嗽，他已经撑不住了。

第二节课是他的课，他发了两套卷子让他们做题，顺便安排一些放假事务。

有的孩子认真听着，有的孩子闷着头做卷子，他继续讲他的，因为他不想再管了，这个时候的他，也像一根绷紧的皮筋儿，突然就松了。他累极了，嗓子里有一根稻草，他吐不出来。

他看到隔壁班的学生有走的，他留下这大周宿舍分数比较低的学生，让他们打扫卫生，其余的学生他让他们走了。他本来想和他们一起走的，结果下楼后，找不到人了。他又上来了，待在办公室里，等着那些人打扫卫生。

他做事从来都是慢性子，而他教的学生却都是急性子，做事慌里慌张，他想教育他的学生，做事别慌，一步一步来，不容易出乱子。

“你们都扫干净没有？”他问。

“扫干净了！你看！老师！”一个学生说。

他看了看班里，说：“你们都走吧！”他看到一个学生，让他留下去楼下倒垃圾，因为他认识他哥哥，所以他的学生很听他的话，他在他的学生去楼下倒垃圾的时候，顺便把储物间的劳动工具摆放整齐。

所有人都走了，空荡荡的教室里只剩下了他一人，他拿着劳动工具去了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