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秋澄

邻家婶子娘家在四川，嫁到江苏十几年了，只在父亲去世那年回过一趟家。最近，她哥哥打电话来，邀她回娘家过年，可她却一口回绝了。

她说，她很想回去，却不愿回去。

01

婶子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来到村子里的，那时候，农村很多男人说不到媳妇儿。

突然有一天，有个四五十岁的老光棍带回家一个十七八岁的媳妇儿。大伙儿一问才知道，竟然是买回来的。各家有光棍的，关起门来商议许久，再开门时，家里已然多了一口人。

婶子倒不是卖过来的，是她表姐带过来的。

婶子小名叫阿芳，自幼丧母，上面有一个哥哥。父亲身体不好，所以阿芳没上过学。好在兄妹勤劳、和睦，一家也算温饱。

16岁时，有人给阿芳说了个对象，相亲那天，两人都没说啥，阿芳以为双方默认关系了。谁知，第二天，那人竟然带着邻居家的姑娘在村子里到处晃悠！

阿芳生气了，发誓要嫁得远远的，再不见那两人。

不久，被拐卖到北方的表姐回家了，还带着表姐夫，穿得比村里的姑娘都好。

表姐走里走外总带着笑，说婆家的日子很好过，北方很富裕，惹了满背羡慕嫉妒的眼光。

表姐临走前一晚，过来找阿芳，第二天，阿芳就和表姐一同去了北方。后来，阿芳嫁给了表姐夫的表弟。

老公叫大路，比阿芳大10岁，中等身材，胖胖的，从来不打媳妇。

大路白天领着阿芳去地里干活，晚上有空的时候，会教阿芳识字。等儿子上小学时，阿芳已经可以自己看书了。

日子平淡而漫长。结婚第30个年头，大路车祸去世了。一夜之间，阿芳的头发白了大半，她在把男人送下地的那天，哭得没个人样。

02

阿芳带着儿子继续过日子。父亲知道阿芳的日子不好过，写信让她带儿子回去，可是男人这边的叔伯兄弟们，坚决不许她把儿子带走。

阿芳特别想回去，但儿子不想。她就劝自己：儿子也快该张罗婚事了，等两年儿子结婚了，就自己回去看看。

没想到，儿子还没结婚，父亲就去世了。

阿芳后来说，这辈子做错了两件大事：一是远嫁到北方，二是父亲让她回的时候没回。

父亲出殡，阿芳回去了。

当阿芳按着地址找到家的时候，她只看到了陌生而冰冷的楼房。

老家十几年前拆迁，搬离了她记忆中的大山。现在的家里，没有她一丝一毫的痕迹。

阿芳感觉喉咙里堵得慌，鼻子酸酸的。

见到哥哥，抱头痛哭后，却不知再说点什么。

父亲的丧事办完后，嫂子让她多待一段时间，她拒绝了。

在那个家里，她是陌生的。哥哥嫂子都很想把她融进自己家里，希望她可以留在老家。

她晚上，躺在侄女的床上，梦到了老家门前那条通往山上的小路。她背着草娄，拿着镰刀，不停地走，总也走不到头……

她又回到了北方。她经常梦到记忆中的大山，还有家门前的那条通往山上的路……

她再也没有回去过。她说，什么都没了，不想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