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在童年的柳树
文/老桥
两间土房,一方小院,铺一片苇席,躺在席上数星星。
星星在柳树稍捉迷藏,我数着这个丢了那个,就骂星星白天为什么不和我玩儿。要是在白天,我定会爬上墙头,踩着墙头抱住大柳树分开的两个大树叉爬上去,拔开绿茸茸的叶子,柔柔的枝条,逮住小星星问个明白。
老家的院子只有二十多平方,离墙头一尺的地方,我记事起就有一颗大柳树,伸开双臂搂不过来的树干,从墙头的高度均匀分出两个树叉,树叉丈把高大碗口粗,再往上就是茂密的细枝和叶子,像一把绿伞盖住大半个院子,和墙头外的胡同。
爸爸把粗麻绳一头拴在柳树杈上,一头拴在临近的小刺槐树干上,最原始的秋千荡着我的童年。在柳树下玩泥巴,拍毛片,踢毽子,荡秋千,大柳树就像妈妈一样亲切。
十岁那年,姥爷来我家,围着大柳树仰着脖子看,我天真地指着树叉上的知了让姥爷看在哪里,并告诉他:“把麦粒嚼成筋就可以沾知了了。”姥爷不说话,进屋和爸爸嘀咕几句走了。
第二天,大舅和老舅起大早就来拍我家门。等我起床时,大舅站在墙头上,老舅站在地下,一把大钜滋啦滋啦地割着大树叉,妈妈烧火给他们做饭。吃早饭时,他们已经割下一根树叉,砍掉树茂削下细枝,长长的圆木抬到门外的小拉车上。吃完饭又接着割下另一根树叉,打理干净抬到车上,拉走了。院子里剩一堆残枝败叶,妈妈晾在院子里当柴禾。没有了大树叉屋子里亮堂了很多,院子里空荡荡的似有冷风直逼屋门。
大年初二,姑姑姑父来家里做客,姑父是木匠,看到立在冷风里的孤零零的树干,垂涎欲滴,他和爸爸说:“大哥,这柳树干做菜板,结实又延年。”爸爸看出姑父的意图:“稀罕,你就刨了去吧。”姑父乐的心里开花,第二天就带着徒弟刨走了。
院子里没有了大柳树,夏天写作业,吃饭,洗衣服都挪到墙跟或者屋子里,再也看不到鸟筑巢,听不到知了合唱,就像失去了亲密伙伴,我的失落一直延习至今。
失去大柳树四十年了,姑父送给妈妈的那块柳树菜板,中间凹下去有半寸深,我和妈妈都舍不得扔掉。我切菜时,有点老年痴呆的妈妈就唠叨:“咱家的大柳树被五马分尸了,你姥爷家有两根房檩,你姑姑家送人好几块菜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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