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诗里说“闲来春雨秋风凉,一过淮河日影长”,说的是秋分过后,北回归线以北的地方日影变长,天气日渐转凉,断肠人还在天涯。山城多雾又多雨,总有清晨能见满地的雨水成积,垂挂在树枝叶上,匍匐在草丛中,草木都被洗刷一新,而绵绵的雾,笼罩着一层又一层的山,一栋又一栋的房屋,该由西北方向吹来的风,刮在脸上,我就像锚一样沉重地被困住,每每这个时候极想家,念我母亲那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做刺绣时低头浅笑,念我父亲举箸轻敲碟边,骑着摩托车宽厚的肩膀,那是我们家的脊梁。
我对下雨天有种不可言说的情感,小学二年级我转学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去学校的第一天,爸爸骑着摩托车载我,交到老师手里寒暄几句转身就走,我听不懂白话,顺着老师指的方向找到教室去,坐在最后一排,没有课本,也没有同学来和我说话,就在位置上坐了一上午,中午放学的时候下雨了,只是雾蒙蒙的小雨,糟了,我心里想,我没有伞,也不认得回家的路。揣着一个小孩子最沉重的心情随人流走到学校门口,再也不能更沮丧了,应该是叹了一口气的,然后抬起头,看见爸爸在跟我招手,手里拿着我的书,蹲下身来问我,问我今天上课怎么样,听不听得懂老师讲话,我一一回答,并只说好的那些。
也只有下雨天,家里开着店避雨的人多,才有机会溜出去,像捉不住的泥鳅穿梭在小街小巷里,鞋和脚光滑得不相容,还往深深浅浅的水洼里蹦。一颗壮阔的男儿心。想来已经是再丰富的语言都无法言说的乐趣,未得到和已失去的东西,总是最好的。那时候不明白,不然就把攒下来的钱去买一个时兴的玩具风扇。
可是,雨后那薄雾层峦,就像利刃剖我心肺,离家远游的孤独感涌上心头,岁月盘根错节,年复一年,成长就把羞耻这种东西逐渐湮没了,已经顾不得情绪的表达是不是不合时宜,也可能这样的原因,脾气愈加顽劣,悖父母命和误良人情深已经不是初次提起。
也开始明白,这许多人,他们为前程锦绣,为红袖添香,他们有这个世界上比太阳还要无法直视的东西。已经不能再徘徊,又越过一轮山丘。
“愿淤泥埋夏花,秋树落红叶,清风当茶饮,冬又逢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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