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机场看着汉莎蓝色尾巴中的鸟准备起飞,内心异常宁静,看着✈️缓慢的仰头、渐渐融入远处的云端,阿古离开送机厅的落地窗走向地铁,在心里说,飞行顺利,下月再见。
回家的路上,经过软件大道,阿古的高中好友在那儿工作,俩人常常在公司的休息室聊天发呆一下午,于是,阿古下了地铁,准备过去看看刚休完产假上班的她,顺便喝杯咖啡缓缓。
步行10分钟的路,阿古泪如泉涌,啼哭不止,不过,心里却充满了温暖,和洋溢着浓浓的爱意。忽然她觉得可以跟爷爷说再见了,这是一个在内心底层隐藏如此之深的话题,却在此刻不期而至,既觉得恰到好处又觉得意外惊奇。
--缘起
大概2006年,还在上大学的阿古暑假回家,家里不见了爷爷的踪影,父母也换了住处,只听妈妈说爷爷走的很平静,然后这个人就在她的生活中消失了。
说“大概”,好像人是这样的,对时间的故意模糊,就是内里不愿意接受某个事实真正的发生了。还有一个现象,大概,5年后,叔叔带着阿古去给爷爷奶奶扫墓,全程阿古关心着叔叔和他儿子也就是阿古弟弟的趣事,甚至根本就没有看过一眼墓碑上的名字。
--思念
身外之物并不能够定义一个人。
阿古常常会怀念长大的房子,在生活理念上,她渐渐开始远离拜物教,不再认为物品能够定义一个人,与其说断舍离,不如说她更加意识到,能够定义自己的也许只有自己的行为总和,对世界的解读,至少不是任何身外之物。会走到另一个极端的原因,对于阿古来说,是因为那些最好的东西,能够怀念儿时时光的物件儿,都随着老房子不见了。比如,为了看大空翼怎么在足球场上一次次的站起来,上了高中的阿古会夹点菜放到碗里端到电视前去吃,爷爷为了她营养均衡,买了一个质感好外观漂亮的食盘给她,这样就可以把妈妈做的菜分别放在盘里不会“影响”看电视了。
烟火爆竹滋养出的平权主义。
每到过年,常常会有人给爸爸送各种年货,而妈妈烹饪着好吃的,唯有烟花爆竹这一项,是爷爷带阿古去买,有时会带着狗。因为定居在其他城市的孩子和孙子们会回来,他觉得这件事是他和阿古的一件趣事,也像是一种等待的仪式,但他并不是一个形于色的人,所以阿古在这个仪式中,对爷爷最大的感受不是一个等着孩子们回家的老头,而是和她一起选“花”的孩子。他会说,选你喜欢的,看这个蝴蝶,这个小鸟。不知道是他没意识到他的其他孙辈都是男孩,应该不会喜欢蝴蝶小鸟,而是喜欢“ertijiao”那种刺激大声的炮仗;还是他故意的宠爱,他每次都会说,就选你喜欢的,然后每种给弟弟们也买一些。
乐于尝试和实验精神。
阿古的吹泡泡机坏了,爷爷说,我可以帮你做一个,于是他边讲着肥皂的制作原理,边在水里融化着直到浓度足够,阿古问泡泡里有什么,为什么透明无色的。他没说话,找出了一根烟,接下来吹出了一个“有颜色”的泡泡。阿古想,对于体验式学习和好奇心的打开,这是一个很好的示范吧。后来听爸爸说爷爷以前一直是抽烟的,可那是阿古唯一一次见,吹了泡泡后立即就熄灭了。
--不告而别
在冥想的一次练习中,引导语是想象自己站在一面墙上,有趣的玩耍,到了尽头跳下来有个人会接住你,任何出现在你脑海的人,去体会他给你的反馈是怎样的。阿古在脑海里出现的意境是爷爷高举双手等着她,与其他人的一些害怕担心不同,阿古涌上的感受和话语是,大胆的探索吧,我会一直在这儿接住你的,当爷爷把阿古放在地上,两个人激动高兴,咯咯咯的笑个不停。
连续很多年,阿古有记录梦境的习惯,从中理解自己的情绪,以及潜意识在加工内容,而爷爷是梦中的常客,也是在她理解自己和探索自己时出现的常客,比如因为给爷爷做了多年@翻译,对于非语言性的敏锐度甚至高于语言的,这像另外一个新世界一样吸引着阿古,把自己融入在禅和哲学的探讨中。
不告而别给阿古留的是困惑,不是来自于死亡的无常,不是对亲人的不舍,而是困惑。困惑自己在行为上,总是强行的把自己的成长与爷爷连接起来,好像是硬要抓着一个人不放手。
---告别
阿古到了好友公司,问,你对我爷爷有什么印象吗,你是在这个城市我的朋友中,唯一见过他的人
答:我记得他房间里的空调,因为在那个年代的北方,家里大部分不装空调的
是啊,阿古想,爷爷对于好友是房间中的空调,对于爸爸是严厉的父亲在病床上伸出的握住他的手,对于妈妈,爷爷是家中最能够看到她的好的人。
好友问,今天是有什么事发生吗
答:几个月来,陪伴男友共同经历了为24年前离世的人的哀悼过程,当然是所有元素作用的结果,如果非要提炼出来,那是一份触动,彼此深刻的看到对方,并以对方想要的方式陪伴的过程。所以当他出差这一刻,阿古的空间清空,忽然冒出了这句话:
选你自己喜欢的,就按照你要的。
原来,阿古10几年不愿意承认他的离世,这份困惑在此刻有了一个答案,爷爷是那个按照她要的方式陪伴她的人,不是保护家的爸爸,滋养家的妈妈,而是单纯的,阿古的爷爷。在自我探索中,阿古并没有把爷爷做为重要养育者,因为她是爸爸妈妈独立养大的,可是无法否认的是,爷爷是她的一个重要“玩伴”,加上他的保姆,应该说,这是阿古童年生活的唯二玩伴。
阿古完整的看到了她的爷爷,不再是片面的,和二姨夫爷下棋的他,太姥爷家女婿的他,做为姑姑的爸爸的他,别人的爷爷的他,而是一个和阿古接触的他。
---相遇
真正的告别会带来相遇,生活是如此博弈和哲理性的,她终于可以接纳和爷爷的告别,这个告别,反而真正的把爷爷邀请回了阿古的生活和意识中,不再需要回避,无需隐藏现实,不需要再存在在梦里,因为不会再有人抹杀:这位和阿古彼此深爱的爷爷,出现过,离开过,而从此以后,将一直都在。
---永志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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