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云

他们在手机里面大声地说着：要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我们要有尊严地活下去！

看着那一群歇斯底里的家伙，我去冰箱里取水喝。通常总是这样，在看手机，看着看着，就得喝很多的水。

有的时候，也倒是佩服有些人，就如手机中电视剧里面的那些人，他们竟然在大声地喊着要活下去，还要有尊严地活下去！

每个人活着，他基本上都是觉得自己是活得有尊严的。但也有可能有一部分人，他们认为自己是活得没有尊严的，就像手机中电视剧里面的那些人。

带着这些想法，又继续看手机，继续喝水。里面的结局，也就是那一些人，那些叫着要有尊严的活下去的人，他们到后来都笑了，因为他们都觉得自己是在有尊严地活着了，这就是他们的活，他们所要的有尊严的活。

这是电视剧，编故事的人想要他们怎么活，他们就怎么活，想要他们有什么样的人生他们就能有怎么样的人生。所以这样的内容不看也罢。

这时候，手机微信里有信息传来。

是一朵云。

一朵云：在吗？

牧羊人：在的。（我是牧羊人）

我给你传照片过来。

好的。

文件接收成功，并收藏我的手机中。

第一张照片是我和她的合照。两个人都正正经经地站着，双手都在裤兜间放好，脸上都带着笑。

第二张照片是我一个人，看上去很呆板的那种，就那样傻傻地站在那儿，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的那样的一个人。

第三张是她，那是一张侧身照，姿势还算可以，笑得比较自信。她穿了一身裙装。她说这身裙是在一个叫做“为伊丽影”的衣店里买的，她说那个衣店里就是专为像她们这样的工薪阶层的女人而设的，衣服不是太奢华，但是极有品味，穿在身上不会掉价。

除此以外还有几张风景照。

这些照片是在不久前我和她去一个小县城看望一个朋友时她用手机拍下来的，没想到她还那么认真地给我从电脑上给传了过来。

一朵云，她是我的一个朋友，很早以前就认识的。那时我们还在同一所中学上学，同是住宿生，有一天就相约去上街，她看中了一件白色的纯棉短袖衫，就想买给她妈妈穿，可是她的钱不够。那时我想都没想，就掏光了我的所有的生活费给了她，她就买下了那一件衣服给了她的妈妈。之后我们就成为了朋友。几十年来都是朋友。

作为一个学生，她真是一个好得无可挑剔的人，她勤奋好学，在学习上又极具天份，所以学习成绩总是出类拔萃。在生活中，她诚朴热情，品行端正，思想单纯，学生时代是绝不会去做那些与学习无关的或者是不应该做的事。她个子不高，长得不是那么漂亮，但是她从不在意这个，她不会在有关长相和外表这些方面去花心思，她简洁朴素。就算是在别人的眼里，也觉得她根本就不需要那什么美丽的外表，从她的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内在的健康的气息，远比那些美丽的外表更加具有吸引力。她是老师们用来教育学生，家长们用来教育子女的典范。

她还喜欢运动，乒乓球打得很是精彩，还参加过全省乒乓球赛。更是热爱文学，中国古典文学，世界文学名著，她都有所接触，并有着很独到的见解。还自己创作了很多的文字作品。还能写一手漂亮地的钢笔字。

关于她的优点，我的介绍很有可能还有遗漏的地方，但是没有关系，总之是她在人们的眼里，就是那种天生就具有着中国传统式的良好品德，以后一定是一个大有作为的人的那种。

在这里还要补充一点的是，她的家境不怎么好，父母都体弱多病，家住在农村，也没有什么经济来源，家里的生活很是拮据。我想她的一切优点，也有可能是缘由这样的家境练就的，她是想要通过自己的努力，来改变她的人生，她真是一个不简单的人。

她在所有的人的赞许里成长着。长大后，她有了一份很不错的很稳定的工作。她在工作中做得很出色，在单位怎么说都是一位优秀工作者。然后到了年龄就顺理成章地结了婚，生了子。家庭生活她也算是打理得很不错。

她一直都是在全身心地工作着，把工作之余时间又全都给了她的家庭。我除了有一些特别的事之外，也从来都不会去打扰她，怕影响了她的生活。可是近年来，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了，她不时地给我打电话，给我发短信，频频在微信里找我聊天。

以下是近段时间里来她和我的部分聊天内容。

一日。

一朵云：在吗？在忙啥？

牧羊人：在和你聊天啊！

一朵云：哈哈！

一朵云：我们头在开会，上班时间是不准上网聊天的。

牧羊人：那你去开会去吧。

一朵云：开会那是领导们的事，我们小兵是不开的。

牧羊人：那你现在在做什么？

一朵云：我在值班室，把门关上就可以聊天了，只要头不看到就行！

牧羊人：哈哈！

一朵云：有些事和你说了你也不清楚，我们的工作和你工作的性质不同，我这可不向你教书那么地简单。

牧羊人：是吗？

一朵云：没什么盼头咯，就这样子往下过吧！在网上和朋友们聊聊天，也算是一件很不错的事情的！

牧羊人：你这样子想？

一朵云：不和你说了，你就是一个十足的书呆子，说多了只会更烦。

又一日。

一朵云：我在看你的原创作品。

牧羊人：哦，请多提意见啊！

一朵云：在看《喜鹊。命运》。

牧羊人：哦

一朵云：写得那么感人，是写的谁？是那位姓李的吧？要不就是那位姓陈的了？

牧羊人：是谁有那么重要吗？它就只是一件作品罢了。

一朵云：哦，对了，你说过的，这是艺术化了的东西。

牧羊人：是的，不用去想写的是谁，它只是一件作品，它源自生活。有兴趣的话看一下我最近发上去的《灰色的天空》。

一朵云：好的。

一朵云：看完了，这篇 ，很美，很伤感 ，就是想哭 ，写的是谁？

牧羊人：谁也不是，就一件作品，它就只是一个故事 。

一朵云：“简单的人儿更容易获得幸福。”很有道理。

牧羊人：是的，我们都是很简单的人。

一朵云：不，我们之间的差距太大。只是你没有觉察出来罢了。我们中间总有一个人是变了的。

牧羊人：不会是我吧？

一朵云：不知道。好多次我也都想静下心来写一点东西，其实心中有很多话是要说的，是可以写下来的，可是脑子很乱，心静不下来，不知从何下手，这种纠结很是痛苦。

牧羊人：你是一个很有才气的人，你一定能行的。

一朵云：不，我已经把自己给荒废了，最好的时光已经错过了。我好像从来都没有为自己真正地在活过。我想从头再来，可是一切都不是那么回事了。

牧羊人：这是怎么了？

一朵云：在我的生活中，我突然觉得欠缺了很多的东西。好了，不和你聊了，不想让你跟着我一起烦！

再一日。

一朵云：你今天能出来吗？我好无聊啊！出来陪我去玩吧！

牧羊人：怎么了？

一朵云：我觉得心里很空，很空，我好想去放肆一下自己，什么也不管的那种，去喝酒，去跳舞，去找男人说话！

牧羊人：偶尔有这种情况应该也是很正常的，哪个人没有心理失衡的时候呢！过一会就会没事了。

一朵云：不会的，我这样子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几月前？几年前？或者更久？我也说不清楚。能出来吗？

牧羊人：今天怕是不行。

一朵云：是怕老公不高兴吗？你放心，我们谁也不说，他们不会知道的！

牧羊人：不是那样的，只是不巧，我今天手里有好多事要办，怕是抽不出时间来陪你，该怎么办呢？

一朵云：我觉得女人也要学会放松自己，也要为着自己而活。要是你没空，就算了，我自己一个人去。

牧羊人：行吗？

一朵云：随便都行，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越疯越好。

牧羊人：我有点为你担心，我是怕你碰到坏人。

一朵云：没关系，坏人也是人，我是成人了。你说有那种感觉是那么地奇怪，我好像是回到了十八岁的时候去了，我有很多种需要，心理的，生理的，它们是那么地强烈地渴望着得到满足，我控制不住那种渴望。循规蹈矩的生活，那是一种虚有其表的生活，走过之后才发觉原来一切都是那么地假，那么地没有意义，我所要追求的东西事实上离我还是那么地遥不可及，我的一切地努力，是那么地没有价值。这样想着，以前的日子就算是白活了。

牧羊人：你确定一定要一个人出去玩吗？

一朵云：是的，出去随便找一个陌生人的肩膀靠靠也好！

又一日。

我们视屏聊。

一朵云：好久不见你了，从视屏里，你看上去是那么地清纯，小少女一般，从脸型看吧，线条比较流畅，轮廓看上虽然不是那么地有立体感，但是有一种温柔的美。这些天都在做些什么呢？都没有见到你？

牧羊人：最近在整理一些作品。

一朵云：不过，你可要注意哟，你看上去显胖了，脸上也长斑了，这可不好。不过，我是越来越来懒，变得一身懒骨懒肉，也长胖了，100斤，前段时间105，刚减下了5斤，还远远不行，要保持在90斤那样子才好。为了减肥，我现在每天上午都是吃一个馒头和一杯豆浆，一直到晚上才吃米饭，甚至吃不吃都无所谓。

牧羊人：是吗？你也减肥？一定要按时吃饭才行哦，可不要把身体搞坏了，我们可不再是年轻的身体了，怕是经不起那样的折腾了啊！就算是脸上长几颗斑，又长胖了几斤，又有什么关系啊，对于女人来讲，脸上长点斑看上去显得更加有阅历啊。

一朵云：不，我可受不了，受不了任何让我感到不满意，让我无法接受的东西，包括我的身体。只是我的身体不由我作主，它就是怎么也美不起来，我也就只是那个模样罢了。我给你推荐一款祛斑产品吧，要不周末我带你去美容院洗洗面，敷敷膜怎么样？我在美容院包了年的，到时你来我让他们给你优惠。女人可是要学会善待自己啊！

又一日。

牧羊人：现在是一个人在家吗？

一朵云：一个人。老公在外去了，很是能折腾的人。

牧羊人：有什么可折腾的呢？

一朵云：不安于平静的生活呗，就是非要弄出点事来仿佛他才有存在的理由的那种人。在他们男人的世界里，说是谁都要经历多个女人的。可是他总是在说是他一直都在控制着自己，才没有出事。他在外面有女人。

牧羊人：不会吧，他看上去不像是那样的人，那是多好的一个人啊，怎么可能呢？

一朵云：怎么就不可能呢？是你太单纯了，你是不会了解的。在我们之间没有对错，有的只是无休止的争吵，没完没了。谁都有说不完的理由，谁的理由都对的，说出来都能堆成一座山。我们相互都弄得疲惫不堪。可是他又觉得没有人能有我那样对他好，我也是觉得没有人能像他那样的对我好，可是我们彼此都感觉不到真诚和幸福的存在。我们曾经的患难与共，都已经没有了痕迹。对于我的爱情，我有些力不从心。滑到江心的小船，只有一个人是达不到彼岸的。他伤我太深，我们迟早是要分的，早就想跟他断了。我不想一天都在跟他吵，觉得自己好俗。

牧羊人：我是真心的希望你幸福。

一朵云：你觉得我是一个知足的人吗？

牧羊人：你应该是一个很理性的人。

一朵云：有些事我需要反思，现在思绪很乱。我们的生活已经完全脱离了正常轨道。

一日。

一朵云：我睡不着觉。

牧羊人：那就看看书吧。

一朵云：有件事我不知道该怎么对你说，我网恋了。现在最怕晚上了，睡不着胡思乱想，

很想他 。看着书想的也全是他。

牧羊人：这是真的吗？像一个小女生那样和一个网上的什么人恋爱？

一朵云：是的，我们网上视屏聊，手机聊，每天至少发二十条短信。每天都把自己的所有的事，事无巨细，全都告诉给对方。那是一个北方的男人。

牧羊人：那他今天没有和你聊吗？

一朵云：今天不聊了，他说他今天很忙很累，他只是短信问候了我。想他作为一个男人，成天都在网上聊天，对他也没有什么好处。我今天也不想回他信息了，很难过 。只要一想到他，做什么都没有心思了。

牧羊人：哈哈，真是不可思义。

一朵云：我们都不是想着能见面或是做点什么，我们仅仅只是语言上互相安慰、鼓励 。他来过我城市的附近出差，我们都没有见面。

牧羊人：能做朋友，这是好事。

一朵云：这两天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不想和他再继续下去了，怕时间久了会出事，孩子都那么大了，到时影响真的是不好。

牧羊人：是啊，这种不现实的事情，如果没有什么实在的意义，就算了吧 。

一朵云：今天我都有跟他说从今以后不要再联系了，可是他说不，一听到他的声音，我的心又放不下了。我很难受。真的是放不下。想大声痛哭。

前不久，春寒料峭，她约我去乡下玩。她要带女儿去乡下看母猪下仔。并且把整个过程给摄了下来，还要拿回家给女儿细细看。她说这是对女儿的一种教育，并且对女儿说，人在这方面和猪一样，也是那样的。我不懂得对小孩子的教育，但这件事总觉得有些不妥，总有一种感觉是那样怪怪的，特别是还录了视屏拿回家给女儿细细看。可是在她看来，这些事情就跟人平时吃饭穿衣一样，是众人皆知，又有什么不可说和不可看的呢？这对于一个好奇的孩子来说，又有什么理由不可以让她们了解的呢？但是我始终无法得知，孩子看了那些事情之后心中的具体想法，也不知道这些教育对于孩子的成长到底有多大的帮助。她的用心是良苦的，她希望自己的孩子优秀，希望自己的孩子与众不同。不过她的孩子看上去的确是有些与众不同，对什么事情她都能发表着自己独到的见解，对于好多事情，她都总是觉得不如人意，说起话来有些怨气。我是害怕那孩子的眼睛在我的身上游离，因为我这人毛病比较多。我也曾试着去和那孩子聊天，做朋友，但是都被她冰冷地拒绝了，从她的神态中似乎在说：你这种人是我最讨厌的，这辈子我绝不会和像你这样的人说上一句话的。这就是她的女儿，只是一个刚满十二岁的孩子。这和她妈妈当年是完全不一样的。

夏天还没开始，我的朋友一朵云，约我去逛街，她狂扫女装店，为自己购置了有十一条之多的夏裙。她说她爱上了裙，吊带的，坎肩的，抹胸的，长的，短的，红色的，绿色的……她都喜欢，她喜欢那种身体被裙包裹着的感觉。还喜欢上了高跟鞋。

还一日。

一朵云：还和谐吧 ？我们可是从来都没谈到有关这方面的事情啊！

牧羊人：指的是什么啊？

一朵云：夫妻之间的生活啊。

牧羊人：还可以吧。

一朵云：什么叫还可以啊？我觉得你们应该很和谐的，要不是怎么你老公总是那么粘着你。

牧羊人：不是你想像的那样，怎么说呢，我们基本上是属于平凡的正常的夫妻，也许不是你想像的那么好，也不怎么不好 。

……疯了，疯了，完全疯掉了！……

当天聊到这里的时候，我突然感觉到我手里的手机是那么地烫手，它就像一颗随时就将爆炸的炸弹，瞬间就会让我面目全非。那部在某手机店里精挑细选的深蓝色的手机，现在一看到它我就害怕，怕那里面不时又会蹦出什么东西来，一闷棍让我灰飞烟灭。无形中总觉得有一个无尽大的黑色的漩涡，那里面暗流涌动，这人世间美好的一切似乎都要被此吞没。每次我都觉得这次真的是要完蛋了，整个世界也就要完蛋了。

对于一朵云，对于一个在我认为无论如何她都应该是我的一个朋友的这件事上，有时候我感到一种绝望般的窒息，每次想到现在的她，我都找不着出来的路。

丢掉手机，走到屋子外，看一大片花开得正灿。阳光洒在它的花朵和叶子上，泛着光。三五只蜜蜂在花丛中嗡嗡地飞着叫着，小翅膀振动得很欢，从这一朵飞到那一朵。花也好，小蜜蜂也好，它们可能一生都不会去想什么样活才是它们所需要的活，它们以前不去想，现在也不去想，今后也不会去想。看上去，它们生活得好极了。它们的生命是那么的美好，它们是自由自在的小精灵，它们率性而活。在它们的身上，有一种东西，在吸引着我。我真希望我的朋友一朵云，她此时也能够见到这些美丽的小精灵，并能够从这些小精灵身上找回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