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常在无人的时候想起你，也常常在梦里见到你。已经过去整整四年，我的心里空空荡荡的，有一个洞再也长不回去。
想起你那么那么多，却又无从说起。这两天反复想起的是很小的一件事，却让我在每次想起时泪水都夺眶而出。那是我读初一，你来城里开会，记得有一天，你穿过整个城市来学校叫我去你开会的饭店一起吃饭，我们从学校出来后又去了哥哥的学校叫他一起去。八十年代的小城，没有公交也没有人力车，更没有出租车和共享单车，我们走了很长的街路，到了城市最北的丽水饭店，等我们坐下来吃的时候，天都黑了。饭店的菜对于天天在学校里蒸饭配梅干菜的我，好吃得不得了，我吃得很欢。饭很硬，但我见你添了好几次，几乎是狼吞虎咽。后来啊后来，我才在你无意说起时知道，那一餐饭，是你熬了两餐没吃，省下两张餐券，才有了我们仨的团聚。原来你们开会每餐发一张餐券，你是硬生生从嘴里省下来的啊！
你一直是慈父，无论我怎么顽皮捣蛋怎么无理取闹你从来舍不得打我，只会把我抱在手上。你出生在上个世纪三十年代，你经历了战争、饥荒、疾病、动乱和巨大的社会变革，作为贫穷的乡村裁缝的长子，你从小知道肩上担子沉重，要勤快干活，要照顾众多弟妹，你节约到抠门的地步，但那只是对自己，你对亲人都很大方，尤其是对我。你在外地工作，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你每次回家却都有法子带礼物给我，从苹果香蕉到大白兔奶糖，从《儿童文学》《少年作文辅导》到橡皮尺子，哪怕是上山砍柴，你也会采回大捧的野果野花送给我。甚至在劈柴时，你都能从木柴里找到虫子，放火上烘得焦香四溢，惹得我直流口水，你真是一个懂教育的生活家！……太多太多。罗曼罗兰说：世界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那就是认清生活的真相后依然热爱它。嗯，我觉得你是。
夜深了，不堪回忆。人间的风景变了又变，我却再也无处寻你，惟有把你存在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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