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y14

1983年冬天，姚敏华在食品公司当收购站的站长，他每一年都拿一等奖，有很多奖金，虽然他看不得他人过年没有羊杀，总是好心送钱给困难的人，但是大家对他的好放在嘴上道个谢，有的只能是放在心里也不说。老百姓嘛，好处要拿的，因为要生活，但是得罪领导或地头蛇的事，大家又是不愿意的。

他一个南方人，个子不高，靠勤奋和聪明学会了蒙语，和牧民打成了一片，但是一个医生转行做了收购，不再坐南天门，自然有些人还是要挤兑他的，领导因为姚敏华业绩总是第一，不得不把收购站的站长给了他，但同时也把自己的小舅子查文富放在他身边见机行事。

姚敏华将两个孩子送回了大上海读书，自己的老婆又是公认的美人，贤良淑德，自己42岁，事业有成，一时间说话就不那么隐忍谦虚，领导说他好，他也都敞开接住，从来不回个礼，说上句“领导英明啊，领导带领得好！”

这一天，姚敏华和白彦花的牧民巴特尔聊得非常欢畅，对方愿意卖六头小牛犊，这样他的收购任务就提早完成，可以早一点结束下乡回家了。他一高兴，就跟查文富说，你一个人留着吧，我达标了，可以回镇上了。”查文富一听慌了，自己还没有开张，又不会说蒙语的，姚敏华不在的日子可是不能跟着去牧民家吃肉和酒，顺手拿把酪蛋子了，于是硬着头皮就说：老姚啊，你把那六头牛能不能算成我的，奖金下来我给你，业绩算我的行不行。

“这哪儿行？你自己得收购啊，你跟了我这么多天，我也让你混了个脸熟，你又不是我儿子，我干嘛给你呀？”查文富一听“你又不是我儿子”这句话，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扭头走了，姚敏华没有觉察对方气恼，乐呵呵收拾自己的行李，又想着多买一些奶食，给上海的两个小馋嘴寄回去，还哼起了歌。

临走前巴特尔想感谢姚敏给牛犊的好价钱，又派了两个小伙送了两只羊过来。

查文富过来对姚敏华说，老姚，晚上我们一起喝酒吧，姚敏华看查文富和平时说话态度有点儿不一样，他平时仗着姐夫是领导，说话可不是这样啊。所以姚明华心里也留了一个心眼。让那两个小伙伴儿别走了，顺便叫巴特尔一起留下来喝酒，说自己明天要返镇。

酒过三巡，蒙古人不愿再讲汉语，就开始讲自己的语言，姚敏华会说蒙语就一起聊起来，有时愿意跟查文富翻译，就简单说一下在聊什么，不愿意说的时候就继续高谈阔论，查文富忽然站起来，指着姚敏华的鼻子说，姚敏华，那六只小牛犊还没到公司就可以算成是我的，今天你就在这儿改个口，不然我在这里扇你两个巴掌。

巴特尔听到两个巴掌，跳起来，另外两个小孩儿也怔住，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一副戒备，姚敏话明白这顿鸿门宴的目的原来是这样，他还没开口，巴特尔说，“查文富，你要打老姚，就先打我。”“老子打你又怎么样？！”查文富人高马大，打架这事儿还没输过，他的信条就是【老子打到你哭。】

话音一落，伸手就给了巴特儿一个大耳光，巴特儿也没有料到还真的被打了，腾一下火气上来，两手一架查文富的两个胳膊，啪了一声，就将他翻了一个踉跄，再踢上一腿，查文富就倒在地上。倒的时候把炉子也撞翻了，烟灰撒了查文富一头，他吓得赶紧闭眼，抱头。巴特尔还不解气，又踢了几脚，把他直接踹到屋外，跟着再跟着出去，摔了他几个巴掌。

小伙儿都没有起身，巴特尔在草原上是他们的英雄，摔跤可是一把好手，娶了媳妇儿再没有打过架，今天可是开了眼了。在看查儿女富，鼻子也出血啦，脸肿得像个帆布水斗子，跪在地上直求饶：“爷爷别打了，我再也不敢啦！”他又可怜巴巴求姚敏华，老姚，你跟你朋友说一句，刚才我喝多了，开玩笑的。

姚敏华也觉得事情不宜闹大，赶紧拉住巴特说，巴特儿，这是我兄弟，他喝多了，他跟我闹着玩儿的，对不起啊。巴特儿听姚敏华说情就收了手，让另外两个小伙子帮忙把火炉在弄好加上碳，跟姚敏华：“说不早啦，我回去了，下次欢迎你再来白彦花。”

这一夜，姚敏华也是五味杂陈，他以前是大夫，有随身携带急救箱的习惯，就给查文富立马做创伤处理，查文富忍着痛，只能直面对着他。半响他说：“老姚，这次我跟你一起回去吧，我先请个病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