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大时代背景下普通人如何安身立命
偶然之间在《文化参考》这个栏目里面知道了秦朝的这个小人物--喜，睡虎地十一号秦墓的主人。我陆陆续续累计花费大概四个小时把历史学家、武汉大学历史系教授鲁西奇这本书读完，现在跟一起分享读这本书的收获。
喜是谁呢，是出生于两千年前，“秦昭王四十五年十二月甲午鸡鸣之时”的一个名叫安陆的地方小吏。喜生活在中国历史上最具有历史意义的伟大时代-秦朝，而且是统一六国时期的秦朝。他和秦始皇同时代，他比秦始皇嬴政大三岁，死于始皇帝完成统一中国大业之后四年，比秦始皇早死七年。
鲁西奇教授在这本书序言里面说“他（喜）短短四十六年的生命史，在历史的长河中，只是一瞬间，又是如此平凡，几乎没有叙述的价值。我们每一个人都是如此。对于我们个人来说几乎是全部人生价值的生命历程，总是被漫长的历史时间压缩成几乎可以忽略的一瞬间，从而使我们经常怀疑人生的意义，甚至怀疑我们的存在本身。”
我们先说回喜本身，安陆本是楚国的地盘儿，但早在秦昭王二十九年（前278），即喜出生的十六年前，就已被秦国占领。所以喜一出生就是秦人。
在喜出生两年后，喜的母亲又产下一名男婴，取名为“敢”；又过了九年，喜再添一弟，取名为“遬”。20岁那年，喜成为一名“公务员”，被任命为乡里的秘书，两年后晋升为县里的秘书。大约又过了三四年，喜迎娶了一位女子，有了自己的小家庭。
二十七岁时（秦王政十一年），喜生下了儿子获；七年后，秦王政十八年，他生下了另一个儿子，恢；又过了九年，秦始皇二十七年，他有了一个女儿，取名穿耳。比较有意思的是第二年，秦始皇出巡，路过安陆。喜作为安陆本地一名基层公务员（乡史）可能有幸见过秦始皇，在自己编撰的《编年纪》中说“（始皇帝)廿八年”下，喜郑重地记下四个字“今过安陆”。“今”是“今上”的简称，这是这位普通小吏和大秦帝国最高统治者距离最近的一次。当然，面对黑压压的跪拜人群，秦始皇一定没有留意到喜的存在。
喜这样的小人物，生活和工作的地方安陆城，在当时不算是小地方，是一个地区的行政交通中心，秦代安陆古城的遗址，夯土城墙总长是9700米，面积大约是1.9平方公里，比20世纪中后期云梦县城的城关镇还要大许多。喜家的日子应该相对比较殷实，有一处庭院，院外有七尺的土墙，在里巷的一侧开街门，大概有五间房，（一宇四内），前面有廊，院内应该还有厨房、仓库和一口井。喜两千年前过的日子是不是和我们现在的中产阶级很像。
单独看喜的生活感觉和我们固有印象里的秦朝统一六国的大时代背景不怎么相关。但是事实如此吗，睡虎地四号墓的主人叫中，他有两个“同产”，惊和黑夫。他们的母亲还健在，父亲可能已经去世了。秦王政二十四年二月十九日，正在淮阳攻楚前线的秦军士卒惊和黑夫写了一封信给安陆家中的兄长中和母亲。这两封书信是由识字的惊执笔的，向家里的母亲和兄长中问候，报告他们兄弟俩在前线的部队里汇合了，希望母亲能捎来几百钱和二丈五尺布，他们已经窘迫到借钱度日了。他们向家里报告，新平定的地方到处都是盗贼，让兄长千万不要过来。他们还拜托兄长照看自己的妻儿，叮嘱年幼的女儿，不要跑到偏远的地方去砍柴。惊应当受过较好的教育。他在木牍上写下了这两封信。安陆的子弟把这两方木牍带回了安陆，交给了他的哥哥中和母亲。中大概在收到这两方木牍之后不久就过世了。他让人把这两方木牍随葬在他的墓中。可以肯定，惊与黑夫都没能够回来。他们死在遥远的前线，尸骨就留在了楚的东国故地。
喜要幸运得多，他安稳地活到了46岁，得以安葬父母，在死的时候，长子已经成家立业了，这个时候的始皇帝，已经完成了统一大业四年，距离死去的那个日子还有七年。
在秦始皇统一六国还有秦末楚汉相争的十余年的动乱中，安陆僻处一隅，并未沦为战地，可能没有受到直接破坏。云梦县城关西南角大坟头一号西汉墓的墓主人，就是喜的小弟弟遬（速）。遬墓的规模、形制与喜墓大致相同，随葬器物共约一百五十多件，包括漆木器、竹器、铜器、陶器和玉器等，以漆木器为最多，器物件数比喜墓为多（喜墓所出随葬器物共七十余件），品质亦更好，特别是遬墓有漆木俑十件、木马八件，为喜墓所无。显然，遬的财富与地位，不会比当年的喜少和低。遬生于秦昭王五十六年，如果他死时五六十岁，正当在高祖之世，至迟也不会晚于吕后时。那么，喜的家族，在秦汉之际，是维持下来了，其经济与社会地位，基本上没有降低，甚至还可能略有提升。
所以，喜的三个子女，获、恢与穿耳，很可能安稳地度过了秦汉之际的动乱时代，并基本上维持了家庭的经济社会地位。汉高祖五年，获三十五岁，恢二十八岁，穿耳十九岁。在他们的父亲死后十五年，成为汉朝的臣民。
好了，喜的故事基本讲完了，看到喜的人生真是无限感慨，我们又何尝不是喜呢。在秦始皇的宏大历史叙事里，在漫长的历史长河里，千千万万个与喜一样真实生存过的人，在我们的认识里，却可能没有一丝踪影。我们也将和那些无数人一样，无法在历史上留存，但我们自己知道自己仍然存在，我们生命的每时每刻都是真实的，正是千千万个像喜一样的我们构成了历史，世界是我们每个人的，从每个人的角度出发去看，才形成自己的世界。
当然，从喜的故事中，想想怎么在这漫长的历史长河中留下自己存在过的痕迹呢，欢迎和我聊聊你的想法。
（书童寒不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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