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金,是生我养我的地方,那里有我童年的快乐和少年的梦想。有我们兄妹五人和父母共同度过的苦涩美妙并存的时光。
曾经,我拼命地想逃离,哪怕三里之外也好,乌金的人再好,我都不想在那久留,在那里,因为一场天灾人祸毁灭了我所有的梦想,我的人生也被重新改写。在那里停留的每一刻都让我伤心欲绝。我只想逃离,逃离到哪怕是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那时的我怨天尤人,期期艾艾,沉沦不知去路。
时间是最好的良药。几十年风雨过后,我已释怀,命运的造物弄人,自有天意,与乌金无关,即便不在乌金,该发生的还是要发生,是你的避不开,绕不过,总会以各种方式在你身上验证。
静坐在去乌金的路上,我的思绪又泛起了万千涟漪……
从江南的常州一路堵堵挤挤,穿过泰州长江大桥,在兴化逗留,现在又一步一步靠近家的方向,兜兜转转,风一直跟着,暖阳也是,越靠近家,太阳越温暖,视野越发开阔。窗外的风景来不及细看,一路倒向车后,豆角饱满,菜籽饱满,芒刺冲天的小麦也饱饱满满,一天天羞答答褪去绿裙,一天天赶制金黄的嫁衣,等着盛装出行完成使命,一场夏收夏种的繁荣,畜势待发……
等我赶到乌金到了大哥家,意外地撞了个门搭。拨通大嫂的电话才知道,跟侄儿一家去西溪古镇旅游景区玩去了,大嫂满含歉意地说马上到家,又让去喊在邻居家打麻将的大哥回来。
我嘴上应着,大哥天天上班,难得闲瑕片日娱乐一下,我不会去扫他的兴的。
从大哥门口回头,沿着曲曲弯弯的小巷向北走不多远拐个弯并到了二哥家。
同样是铁将军把门。这当然是我意料中的。
二哥二嫂经营上百亩农田,一年四季不闲。每次来都难得见上一面。在他们家门口回望几眼就走。
听邻居说,二嫂前几天又在田里哭的,我心陡然一疼,终没忍住,潸然泪下。
一转眼,二哥离开我们有9个月,270多天了,思念总在某一瞬间破防,悲伤再次逆袭。睹物思人,但我们在不睹物的惰况下,在纷纭杂沓的日常里,我们大多会忘记。可二嫂怎会,满屋都是他,满眼不见他,那种生离死别的痛和念,得多长时间才会释怀?
二哥在时,田里的事都是他运筹帷幄,二嫂带着一帮婆姨们跟着干。如今二哥撒手不管,顶梁柱倒了,二嫂茫然失措,像个刚学走路的孩子失去了搀扶,只能擦干眼泪,踉踉跄跄地往前走,她怎得不哭啊。虽说儿子儿媳接管了这些农田,但他们更是稚嫩,无形中把她推向了二哥的位置,她还要带着孩子们好好张罗下去,以慰二哥之先灵。
在二哥门口转了几圈,依然觉得二哥笑眯眯的就站在门口,就是不说话,就像我梦见到时一样。
一幢古色古香的小木楼,没门没窗,我走到楼下,猛然听到一个熟悉而久远的声音,我停下脚步愣愣地听着,茫然四顾,发现声音是从木楼上传出来的,这分明是二哥的声音啊,清晰,真切,好像是在跟谁讲一件愉快的事,声高气朗。
不对啊,我记得二哥生病的,陪他的最后三十几个小时,我用两个月写了一万多字的回忆,每个字都浸满眼泪、思念和不舍。
是你吗,二哥?你还好吗?二哥……难道这段记忆是个梦境吗?二哥还好好的是吧?
我使出浑身的劲双手抱成喇叭状对着楼上呼喊,却怎么也发不出声。我试图想上楼去看个究竟,可根本找不到上去的楼梯,楼底下满是枯败的树枝,我挪不动脚步,我拼命地喊着,可声音来不及扩散,小楼已没了踪影……
我踉跄着醒来,北窗外透着迷离的微光,有沥沥拉拉的小雨,在北窗的玻璃上留下的雨滴,还有239省道上穿过北窗疾驰而过的汽车的呜笛声,那些以为痊愈了的悲伤又撕裂开来。
梦境也许是为了验证这个梦,就在前不久,又梦到二哥。
茶烟袅袅的桌子旁,二哥背对着我站着,我确定是二哥,他穿的浅色的夹克,浅色的直简裤,黑色的皮鞋,二哥穿衣很讲究,这遗传了我爸爸的习性,衣冠整齐。
我看见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之前的梦,二哥根本没离开我们,这不是还在这吗?
二哥,你喝茶呀。二哥回过头来冲我一笑,依然帅帅的,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只是不说话。
我明明看见他走过去端起桌上的茶杯,我也欣然靠近桌子,想跟二哥聊叙别后之事。可一眨眼,二哥没了,我支楞着,只剩一桌,一椅,一杯茶烟袅袅,一个我,泪水潸然……
一个梦佐证着上一个梦,一次又一次告诉我,二哥真的走了,
二哥真的走了,希望亲爱的二嫂能早日从悲伤中走出来,黄泉路上不分彼此,只有先后,我们每个人都在赶去的路上,二哥只是完成了来人间的使命先走一步而已,活着的每一天,我们都要好好活,仅仅活着还是不够的,还需要有阳光、自由和一点花的芬芳、果实的喜悦、以及风吹过的轻柔。
二哥,我们都很好,只是太想你……
我们都很好,只是太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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