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血馒头,据说唐朝即已有之。
真正出名,大概还因鲁迅那篇文章。
在《药》里,他写到——
“喂!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一个浑身黑色的人,站在老栓面前,眼光正像两把刀,刺得老栓缩小了一半。那人一只大手,向他摊着;一只手却撮着一个鲜红的馒头,那红的还是一点一点的往下滴。
老栓慌忙摸出洋钱,抖抖的想交给他,却又不敢去接他的东西。那人便焦急起来,嚷道,“怕什么?怎的不拿!”老栓还踌躇着;黑的人便抢过灯笼,一把扯下纸罩,裹了馒头,塞与老栓;一手抓过洋钱,捏一捏,转身去了。嘴里哼着说,“这老东西……”
“这给谁治病的呀?”老栓也似乎听得有人问他,但他并不答应;他的精神,现在只在一个包上,仿佛抱着一个十世单传的婴儿,别的事情,都已置之度外了。他现在要将这包里的新的生命,移植到他家里,收获许多幸福。太阳也出来了;在他面前,显出一条大道,直到他家中,后面也照见丁字街头破匾上“古□亭口”这四个黯淡的金字。
华老栓买人血馒头,是为治病。
治他儿子的痨病。
这病当年,差不多就是个死的代名词。
华老栓很愚昧,是不是?
当年教材里,就是要我们读出这个意味。
现在想来,他的愚昧,又透着可怜,甚至变得可以理解。
儿子要死了,任谁都会病急乱投医。
不如此,反而枉为父亲。
由此说来,华老栓是可敬的。
如果当时有了治那病的药,他一定不会去搞人血馒头。
他是个胆小的人。
就像绝大多数卑微地活着的人一样。
你可以嘲笑他们愚昧,但他们其实就是我们自己。
他们傻,但不坏。
这些要吃人血馒头治病的人,大概怎么也想不到,若干年后——
吃人血馒头,本身就成了一种病。
得了这个病的人,最喜欢看到他人的不幸。
他们能从别人的不幸里,
看到点赞,
看到赞赏,
看到转发
看到流量
……
他们不会怀着同理心去怜悯他人的痛苦;
他们不会用文字使更多的人帮着分担那种痛苦;
他们只会消费别人的痛苦。
他们添油加醋;
他们各种脑补;
他们编造本不存在的情节;
他们掀开那早已盖好的白布;
他们预设自己想要的结果,再去找各种或真或假的材料充斥其间;
他们对读者心态有着深刻研究,知道猎奇和神秘是围观者最喜欢的瓜。
亵渎对他们来说,不是什么底线;
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底线。
哦,也有,那就是一定要有钱。
他们不信抬头三尺有神明;
也不怕晚上会做恶梦。
看着点击与转发不断上涨,他们会带着微笑入梦。
他们可能是某些公司,也可能只是坐在电脑后的个人。
他们的区别只在能造成影响力的大与小。
他们的本质都是希望有更惨更更惨的事。
得了人血馒头病,很难治。
因为他们的受众,会陷入他们制造的情境里。
还觉得自己很善良。
也有人会觉得怪怪的;
但不知道怪在何处。
要想解毒,也只有看更多不同类型的文章。
要有意识地,不让自己困在信息孤岛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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