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叔在公司里当保安,一双儿女,都已经成家立业,他一个人把两个孩子拉扯大了,现在孩子们都不在他身边,总念叨着怪想念的。
昨天听他说坐车去看女儿了,我还挺为他高兴;他笑嘻嘻的说:“我特地请了两天假,打算在女儿那里住住,给她做点爱吃的,谁知道这丫头也没开口说留我,我也不敢打扰她,就回来了。”
我赶忙说道:“哈哈,她肯定知道你第二天要上班,怕耽误你。”
每次都是这样,进公司前和李叔寒暄一会儿,他为人和善,和我是老乡,有这大城市里难得的亲切;这一次听他说完话我埋着头进了公司,脑子里想到的都是我爸妈。
毕业那年,我在老家找了份实习,离父母近,每天下班都能回家。那段时间我刚进公司,加班的日子很多,晚上十点下班,爸妈都睡了,却又被我的开门声吵醒,然后爸爸就忙上忙下给我下面条煮饺子,我说不吃他们都是不会听的。
二本院校毕业,资历有限,每个月3500的实习工资也剩下不了很多,大四实习一年后,我在公司转正了,两个月后,我又辞职了,去了上海。
爸妈不理解我这样做,觉得好不容易能在家附近找个工作,他们好照顾我,我也不会那么辛苦,但是于我而言,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可能是虚荣心,可能是不甘心,总之,我想自己的生活里多一些可能性。
刚开始离开家的日子,的确很难过,在那个寸土寸金的地方,我要找房子、找工作,更重要的是找梦想;那个城市里的每个人看起来都很忙,每个人看起来都不满意当下的生活,但每个人都还是要沉着的为生活打拼。
合租是我要选择的生活方式,而在那个不大不小的房间里安心入睡成为了我每天最奢侈的时光;今天卫生间有人的垃圾没扔,明天自己的牙刷杯掉在了地上,周末隔壁房间的情侣大声争吵,默默告诉自己,再忍一忍,再加把油,我要的都会有的。
生活教给你最多的是忍气吞声新公司的工资是税后8K,交完房租1500,我还有6500可以支配,似乎还不错,但工作量也是很大,最长的加班纪录是一周七天,连续不停;每天躺在床上,想着自己又有多久没有打电话回家了,看看凌晨两点的时间,知道,爸妈肯定睡的正香。
元旦节的时候正好是妈妈生日,我请三天假,回了趟家。
离开一年,却感觉家里变化很大,不回家我不会知道,爸爸国庆的时候不小心摔了腿,现在走路还有点不利索,家里的菜店门面租赁费涨了一倍,爸妈转让给了别人;现在爸爸早出晚归帮别人开车,妈妈在超市里找了份工作;两人瞒着我不说,怕我在外面压力大,我回家了,他们还是笑嘻嘻的,生活里不好的那一面一点都不表现在我面前。
有时候真希望他们能不要那么懂事,而人似乎也是越长大就越不会喊痛,挨打后和着血和牙齿一把吞到肚子里的事情经常做。
离开家之前我带爸妈去买了一身新衣服,这个不要那个不要,说到底都是嫌太贵,嘴上一直念叨着:“我们有衣服,不买,浪费钱。”然后日复一日的穿着那么几件洗的发白的旧衣服。
生活教给你最多的是忍气吞声其实他们以前也是郎才女貌的,爸爸一身新衣服穿出来也很帅,妈妈打扮一下也很美,他们变了,在岁月的打磨下,变得不再年轻;因为经济紧张,他们变得很拮据,妈妈会在买6块还是3.5的牙刷前犹豫半天,爸爸会跑远一点的路买价格便宜1.5的菜。
我常常让他们不要这样,该用的就用,但是,生活总是让每个人都必须做出选择,而爸妈会选择忍气吞声,这是他们那代人惯有的行为方式。
我记得小时候,跟着爸妈坐火车,看着大人们睡在行李袋上,觉得不可思议,也常常很嫌弃车厢里臭袜子和泡面交融在一起的味道,后来,自己为了省下高昂的车费,也选择了坐十个小时的硬座回上海;如今再置身于那个环境下,我终于明白,其实那味道的代名词叫作忍气吞声的生活。
越长大越怪自己没有能耐,不能及时的帮助家里解决困难,不能给爸妈多一些花钱的底气,不能像他们爱我们那样去爱他们。
生活的焦虑感总是在爸妈的不断老去里渐渐加深,越忙越乱了阵脚,却也不会有人指引,于是陷入自我迷茫的怪圈里;工作上的状况因为心不在焉连续出现,老板只会无情的责骂,然而你连治愈自己玻璃心的时间都没有,躲在厕所里给自己5分钟的时间整理情绪,然后微笑面对未完成的工作。
我很少接到爸妈主动打来的电话,多半是怕打扰我,常在异乡的夜里看着窗外模糊了双眼,但掉落几滴后就会擦拭干,因为知道明天自己还要上班。
我深知,人最不该做的就是被自己所感动,也明白,世界上和自己一样在忍气吞声生活着的人不计其数,从前感觉岁月静好,只是因为有爸妈替我们负重前行,现在,在见识到现实的大江奔流后,只希望自己能变得强大,然后换来父母的岁月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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